第95章

喬慈衣原本不願去相府,可架不住顧磐磐撒嬌。

不過,有顧磐磐在,她也不擔心見著容定濯會怎樣。因為容定濯在顧磐磐面前,慣來要維持他好父親的形象,他是絕不會讓顧磐磐知道,他私底下是怎樣欺她。

顧磐磐知道,父親的書房是機要之地,但是還好,她後來又找過容定濯要看畫,知道娘親的畫像都不在書房,而是在儲雲閣,專門存著母親的畫。

顧磐磐徑直帶著喬慈衣去了儲雲閣,一走進去,就見這屋內懸掛著好幾幅喬慈衣的畫,並且旁邊的檀木架上,還有多個寸畫匣,可見裏面還有很多畫。

喬慈衣目光從墻上的女子圖上掃過,其實有些心神不寧,她並不知顧磐磐是要帶她來看畫。

容定濯正巧在書房,聽人來稟說顧磐磐帶了喬慈衣進府,立即也過來儲雲閣。他走到閣外,就聽到顧磐磐在說:

“娘,你看,左邊這些畫,都是爹爹與您分開以前畫的。右邊的十多幅,是您離開以後,爹爹每年就會畫一幅新的。”

顧磐磐想表達的意思很明白,每年都在畫,說明父親一直都在想念母親。

喬慈衣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幅,畫中女子十多歲的樣子,發飾是少女妝扮,坐在溪水邊,裙子被撩起到膝蓋的位置,赤著雙腳,放在溪水中乘涼。神色是笑著的,從畫看起來,倒是很開心。

喬慈衣自己畫畫就不錯,當然能看出,這畫畫之人技法著實高明,連裙子的每一絲褶皺,溪水的水紋,都處理得圓恰自如,也不可謂不用心。

但是喬慈衣卻沒有什麽感動的感覺,看到這樣多畫,她反而在微微發抖。

以前掌教也喜歡給她畫像,畫了還會讓她一起看,可她一點也不喜歡。那個男人自己戴著面具,從不在她面前展露真容,卻不容許她在他面前戴面紗,也不容許她有任何隱瞞他之處。她所有的秘密他都要向她身邊的人了解知曉。

喬慈衣還記得,隨著她慢慢長大,她能感到掌教看她的眼光越來越有壓迫感。她快滿十四歲的一晚,突然從夢中醒來,就見掌教不知何時回來了,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

但她知道掌教是成了親的,另有妻子,因此,不論掌教對她表現得有多溫柔,她從未動心過。幸好掌教並非也生活在嶺南,出現的時候並不多。

喬慈衣最慶幸的,就是顧磐磐沒有替代她留在教中,一想到女兒可能遭遇自己曾遭遇的,她就後怕不已。

顧磐磐發現喬慈衣的異樣,問:“娘,您怎麽了?”

喬慈衣愣神片刻,說:“沒什麽。磐磐,我們出去吧。”

顧磐磐錯愕:“就不看了?”有很多畫像她還沒取出來。

喬慈衣只好笑笑,想了個很好的理由,說:“跟你一起看這些,你讓娘怎麽好意思。”

顧磐磐反應過來母親的意思,也若有所思笑了笑。也是啊,要是皇上私底下給她畫的畫像,要她一張張跟娘親討論,她也會不好意思吧。

她就說:“那娘親,我出去等您,您一個人在這慢慢看。萬一您看著這些畫,能想起和爹爹的過去呢?娘親看看,這些畫裏邊,您笑得多高興。”

顧磐磐說完,果然就先離開。正好這裏臨近明心池,她到池邊走走,讓母親一個人在儲雲閣看畫,好生回憶回憶。

喬慈衣見叫不住顧磐磐,不忍心讓女兒失望,索性真的開始看這裏的畫。萬一就像磐磐所說,能幫她想起什麽。

她先看了第一幅溪邊圖,就見畫上還題了幾句小詩,根據詩詞,發現這條溪原來是在龍母廟附近,且是她和容定濯在龍母廟上香,所以,她那個時候還真的跟容定濯在一起。

喬慈衣將墻上四幅畫都看過,很快從匣子裏拿起另一幅畫,她突然察覺到屋裏還有人,轉過去一看,就見容定濯站在不遠處,不知何時到來,目光不明地看著她。

是了,這位容相爺每回見著她,總是高高在上,對他們的過去不屑一提,容色輕蔑的樣子。所以,喬慈衣實在也不明白,為何這個儲雲閣會存在,更想不通容定濯為何要畫她。

她見容定濯目光沉沉,慢慢放下手中的畫,道:“我不是故意動相爺的東西。”

容定濯沉默走到她面前,才道:“你也知道,這些都是我的東西。”

喬慈衣覺得這話似乎說得有哪裏不大對勁,但她也沒有深究,就想要出去找女兒。她實在沒想到,就顧磐磐離開的這麽一小會兒,就能招惹來這尊大佛。

容定濯腳步卻挪了挪,正巧擋住她出門,他低頭看她,道:“跟女兒一起看不好意思,跟我一起,總可以吧?”

喬慈衣擡起頭,撞上這人的視線,他來得這樣早?都在外面偷聽到她和顧磐磐說話了?

若非喬慈衣知道顧磐磐的個性,都要懷疑是不是這父女倆故意串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