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皇帝幾乎可以在這女子身上,預見到顧磐磐以後的模樣。

上蒼對這樣難得的美人,也是眷顧的,時光並未在其臉上留下痕跡,她的肌膚仍舊光潔細膩,體態更是窈窕輕盈,若只說面容,與十幾歲的姑娘相比,其實沒有差別。

之所以讓人覺得她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不過是氣質的緣故,看著就是有些經歷的,要成熟些,而非顧磐磐那樣,一看就是未出閣的少女。

劉溫誤解了隋祉玉的沉默,以為他在質疑這些人的身份,低聲道:“陛下,他們的通關牒文,還有印信,臣都仔細察看過。臣以前在鴻臚寺,就對這些牒文十分熟悉,不會有錯。白將軍前次大典也上過京,是臣識得的。”

隋祉玉略微頷首:“你的判斷,朕信得過。”

劉溫這才發現,皇帝是在看佘知公主身旁的女子。他心下一動,那身穿墨綠衣裙的女子……的確是比佘知公主更美的。

盡管隋祉玉已收回目光,但劉溫當然是以為,皇帝看上了那綠衣女子。

身處陛下這樣的位置,看女子的時候,有時重顏色多於身份,也是正常的。

劉溫先前接待皇帝,忙著安排,沒看到後面馬車裏的顧磐磐,若是他先前見到顧磐磐,就不會有此誤會了。

劉溫就將聲音壓得更低,說:“陛下,那位綠衣女子姓喬,乃是佘知公主的老師,聽說書畫皆佳,還精通天文歷數,熟讀道經佛典,是月摩國君的座上賓,深受信重。”

“是麽……”隋祉玉緩聲道。熟讀道經佛典,聽起來,倒是有幾分蓮藏教聖女的底子。

這天底下的確有相似的人,但像成這樣的,總是讓人不免多想,而且是這樣的殊色。

隋祉玉便又問:“此女年歲幾何,可曾婚配?不過,她瞧著並不似西域之人,倒不知在月摩國多久了。”

皇帝語氣平淡,劉溫卻是心下一突,見聖上問得這樣詳細,他自然知道該怎樣辦。忙說:“臣盡快叫人去問清楚。”

隋祉玉頷首,沒有接見公主,轉身就走了,只叫來李樘,也去仔細查喬慈衣在月摩國的經歷。

他正想去看顧磐磐,卻突然接到沈囂命人傳來的消息,立即帶著五百精銳,秘密出城。

——

顧磐磐午睡起來,因身邊什麽書也沒帶,又不認識人,無聊得緊,就來到刺史府的園子裏散步。

此時寧州已全城戒嚴,不允許人出入,月摩國一行也沒有離開。

喬慈衣也恰好在園中,捏著一柄牡丹冰綃團扇,帶著幾分慵懶,正在池邊的垂柳下扇風。

顧磐磐看到喬慈衣時,立即頓住腳步,幾乎一瞬就張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在父親所畫的畫像上看到的人,竟活生生在自己面前。沒有半分預兆。

喬慈衣發覺有人看自己,也轉過頭,兩人四目相對。

怔忪之後,她雖也詫異地站起身來,卻沒有顧磐磐那樣的激動無措,只過了片刻,就反應過來。

顧磐磐險些喊出口,要喊對方“娘親”。但是這名女子身上,沒有半分婦人之感。

當然也沒有少女之感,只覺得這樣的美人,讓人會忽略她的年齡,只跟隨她的一顰一笑而心緒起落。

可是,怎麽娘親看到她,表現得只是驚訝,半點也不激動?

喬慈衣也發現了顧磐磐急切的態度,小姑娘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神態,就仿佛找到親人似的。

她心中一動。的確,這般相似的容貌,只怕是該懷疑是不是母女,姐妹什麽的。

喬慈衣就笑了笑,說:“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顧磐磐卻沒有笑,她不僅沒有笑,還蹙著眉,臉龐蒙著一種嚴肅,她很認真說:“我叫磐磐。”

她緊緊盯著這喬慈衣的面容表情,又說:“我姓容,我父親叫容定濯。”

喬慈衣微怔,她也知道的,有不少高門小姐與人交往,都要先報上家族,或是父親的名字,將自己的身份告知,也就是要從一開始就要強調地位。但是,顧磐磐即使這樣說,卻也不會讓人生厭。

容定濯啊……她當然知道,大允的權相。但凡這位相爺在與月摩的互市通商上稍微傾斜,就能夠令月摩增收不少真金白銀。

這個和她如此相似的小姑娘,竟是容定濯的女兒?那自當打好關系的。不過,她怎麽就長得和自己這樣像呢?

顧磐磐一直注意著喬慈衣的眼神,以及她每個細微的表情,若是給爹爹做過貴妾,還相愛過,甚至生過一個女兒,不會是這個反應……

聽到她爹的名字,不會這樣的平靜,僅僅是驚訝。

顧磐磐心裏很失望。

喬慈衣正要再問別的,顧磐磐已迫不及待又問:“你呢,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從哪裏來寧州的,為何在此。”

她又想到,既然娘親還活著,那她這樣多年,為何不來找她,她不想與自己團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