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兼祧之妻(1)(第2/3頁)

丸子眯著眼睛透過蓋頭去瞥轎門,不多時,便感覺轎門輕輕震三下。

轎門打開,一只玉白纖長的手伸進來。

耳邊喜娘還在說著吉祥話,葉秋月將手遞到他手心,起身跨過了轎門。

跨火盆,拜堂,送入洞房。

過程非常漫長,禮儀繁復,規矩多,比葉秋月預料的要冗累得多。等所有的程序走完,天都黑了。

天昏暗的,蓋頭遮著更看不清路。一個丫鬟打簾,一個丫鬟小心地攙扶著丸子進內室。伺候的是葉家陪嫁來的丫鬟,伺候得自然精心。兩人將丸子扶到喜床邊,一面小聲地說喜房裏的人一面提醒她坐下。

新房中已經有不少人在候著,都是謝家的親眷。

今日謝家大喜,自然很是邀了不少賓客。不過世家女眷,便是有鬧喜房的習性,也不會太過。此時正壓低了嗓音,交頭接耳地交談。因著是娶長房媳婦,謝家在成親事宜的安排上十分鄭重。

新郎官謝霖冷著一張臉,按照喜娘的提醒,一板一眼地挑喜帕。

喜帕揭開,一張出水芙蓉面。

葉秋月算京城有名的美人,娥眉秀目,瓊鼻櫻唇。在正紅喜袍映襯下嬌艷如花。本就熱鬧的喜房瞬間一靜,緊接著是女眷們誇張的稱贊。

立在喜床一步遠處的謝霖也有些詫異,似乎沒料到葉秋月生了這樣一副好皮相。

丸子微微擡眸,眼波微微流轉,眉宇間藏不住妖媚之色。

這沒辦法,丸子不是人,作為鬼魅的她已經很努力在端莊了。但天生的情態是本能反應,此時她一擡眼,那股神態便叫好幾個女眷都心口一跳。

眨眼間,看清了眼前之人。

新郎官謝霖穿著一身正紅的喜袍,腰間束玉帶,胸前別了紅花。此時冷冷淡淡立在她跟前,寬肩窄腰,身姿頎長。一頭烏發金冠束,五官絕美,眉眼之中清冷如雪。就單從身段和樣貌來說,這個男人還是非常不錯的。

他只掃了一眼丸子便收回眼睛,眼觀鼻鼻觀心。

丸子則乖巧地坐著,一臉新嫁娘的嬌羞。

新婚的兩個人不開口,四周的人在說討喜的話。今日能進喜房觀禮的,自然都是謝家的親近之人。謝家的幾個姐妹,表姐妹,以及幾個相熟的嬸子。臉皮厚些的,嬉笑著調侃新郎官。然而新郎官抿著唇,半天沒給一個笑臉。

有些知道內情,見逗不動便識趣不逗了。

丫鬟這時候送上合巹酒,兩人交杯飲完。眾人象征性說幾句吉祥話,齊齊退下去。

門吱呀一聲從外面帶上,謝霖便站了起來。

新婚之夜,謝霖自然是要留在葉秋月房中度過的。哪怕他不情願,這是宗法規矩。兼祧兩房的事情他既然答應下來,為大房綿延子嗣便是他的職責,萬不能出爾反爾。

擡頭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黑沉了。

四下裏寂靜無聲,喜房內外燈火通明。想到蘭若今日怕是要輾轉難眠,謝霖便不禁心中郁郁。煩躁地在室內踱了兩圈,將這股氣壓下去,他才沖喜床上坐著的女人說一句:“歇息吧。”

門外下人注意到屋內的動靜,進來伺候丸子梳洗。

四下裏很安靜,就只剩凈室的水聲和裊裊的青煙。下人們輕手輕腳,兌好了溫水便退出去。龍鳳燭輕輕搖曳,燭光晃動之下,更顯得靜謐。

就在這時,安靜的廊下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似乎有什麽人急匆匆趕來,被人給攔住了。爭吵聲模模糊糊的傳來,隔得遠,聽不大分明。

隨著爭吵聲越來越急切,丸子端坐在梳妝台前,透過銅鏡瞄了一眼謝霖。端坐在方椅上的男人蹙著眉,不知聽到什麽,有起身去看的架勢。

丸子揮手示意丫鬟停一下,牽起裙擺站起身來喊住他:“相公。”

謝霖動作一頓,扭頭看向她。

少女嫁衣還沒脫,鳳冠已拆,黑發柔順地披在肩上。紅衣黑發,她一雙黑亮的眼睛漂亮得驚人。因是新婚夜,少女還有些羞怯。

瞥一眼他,又飛快移開視線,一副柔順的模樣:“妾,妾身看你似乎有些郁躁,可是哪裏不適?”

謝霖本不太想說話,娶進門之人並非心儀之人,任誰都不會太高興。一來他答應了蘭若,對長房這位只有責任沒有溫情,二來,他自認本身並非三心二意之人,有了心儀之人便不願再招惹他人。今日從進新房起,眼神便十分克制。

只是,冷眼看著小婦人語調軟軟乖順又惹人憐愛的模樣,君子風度也叫謝霖做不出一句話都不搭理來無禮之舉來。

若非他心中早有意中人,娶得這樣一位溫順的妻子,應當是十分歡喜的。想到這,謝霖心情復雜,不過離開椅子的屁股又坐回去。

夜色越濃,外面的動靜更大了。

吵吵鬧鬧的,似乎有人沖破阻攔,強行闖進院子裏來。謝家並非沒規矩的人家,實際上,謝家規矩森嚴。這般大半夜闖新嫁娘院子的事兒,委實叫人納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