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皇上,趕了許久的路,早些休息吧。”

戴庸輔襯著荀翊將叛賊一事處理完畢,天邊便已經有些隱隱翻出魚肚白。

若說宮內最平和的是什麽人的心態,那定然是內侍們了。

後宮安生,他們便也安生,亦沒有想往上爬互相坑害的想法。

為什麽?

看看戴總管,每天眼睛下面一片黑眼圈,都快變成固定妝容了。

累啊!

自己的事兒什麽都不用想,反正也沒時間想,光皇上的事兒就擠的滿滿登登的。

那都不能給自己謀福利了,誰還往上湊合?趕著做貢獻嗎?說不準還被卷進權力漩渦裏,到時候啥都沒了。

還是不了。

於是,每當皇上用人的時候,內侍都是一片往後退的——“你去吧,皇上看你眼熟了,日後便有好日子過了。”

“別別別,我覺得掃掃地挺好的。”

“你看戴總管多風光,想不想自己也風光一把?”

“風光風光,但是我不配。”

東華門開的蹊蹺,查到最後竟然是個扮成內侍的宮女開的,可見內侍心態多麽平和——別給我策反什麽的,我不吃那套!老子壓根就不想當總管!啊!你想讓我當總管,原來你竟然是想害我!

雖然宮女也是歸戴庸管的,但他每日忙的不行,所以這一部分宮女是交由介貴妃管理,如今介貴妃不在宮中,自然會有些紕漏。

內侍們就看著因介貴妃不在宮中,戴總管便更忙了,各個生怕觸了黴頭,幹起活來愈發小心謹慎,以免給戴總管添亂。

戴庸心裏也清楚,連著這些日子,京城少不了一片腥風血雨。

這些人平日裏觸黴頭也就罷了,怎麽想著就要去動寧婕妤呢?那可是皇上捧在手心裏的人。

皇上這人平日裏自己吃苦就罷了,雖然最後還是會將人揪出來收拾,但過程中為了顧全大局他都能忍,屬於最自己比較心狠的那種。可對寧婕妤,戴庸嘆了口氣,自求多福吧。

算了也別求了,你們不配。

荀翊輕撫了下太陽穴,稍稍舒了口氣,問道:“春獵那處狀況如何?”

戴庸連忙將今日介貴妃傳來的消息念了一遍,總而言之,風平浪靜,畢竟皇上本就不是喜歡熱鬧的性子,他們也都習慣了。即便沒有從皇帳裏出來,大夥兒也都以為皇上是在勤勉政事。

全靠以往形象維護的好。

荀翊微微點了下頭,“寧婕妤呢?”

戴庸回道:“介涼這上面沒寫,想來應當無事。”

介貴妃寫這信的時候尚未發生蘇淵與陳周周的事情,所以她也未提,但即便是發生了,以介涼的性格想來不會寫。但戴庸跟在荀翊身旁這些年,何等細膩心思,即刻便明白了。

一會兒給介涼寫封信,得將寧婕妤的近況寫一下,皇上放心舒心,大家都就放心舒心了。

“喬晝呢?”荀翊突然開口問道。

戴庸答道:“回皇上,喬晝就在奴才那兒歇著,他一路跟著趕回來也是勞累,怕是睡了,皇上可是要召他來?”

荀翊:“讓他來吧。”

喬晝便是之前被周仰關在布莊裏的那名偽造畫師,被荀翊和寧姝救下之後便藏在宮中療傷。

說來興許真的是自有天助,喬晝說來,周仰將他關在那處非但是畫布莊的東西,還曾經讓他仿制過幾個印章和字跡。荀翊不露聲色的稍對比了下,便知道喬晝確實仿過先皇的字跡。

如此一來便知道了那先皇的密旨由何而來。

荀翊並不害怕旁人拿著密旨來說他搶占了皇位,更不怕在外面流落的皇室血脈。對他而言,能調查清楚這事兒最好,只因對荀歧州是個交代。

當日先皇後那孩子是荀歧州母親親自動的手,這是鎮遠大將軍府所做的唯一一件暗事兒,興許不夠光彩,但既然做了,便也只有成功一說,鎮國大將軍府於光於影都不能有一絲絲的被玷汙。

未過多時,喬晝便跟著戴庸來了,他睡得還在迷糊,神情有些迷離。

他已經不似剛被救出來時那般消瘦,腳踝處的傷也得到了妥善醫治,只不過周仰當時是打定了主意不會讓他從那暗室裏出來的,仍是留下了病根,走起路來有些跛。

喬晝生的還算好,眉目之間是江南煙雨的疏離,但身上的氣氛卻是有些痞氣的。

見了荀翊,他連忙下拜:“皇上。”

荀翊擡手,說道:“此次偽做字跡辛勞你了,算是立了大功,可有什麽想要的?”

讓荀翊這次反將一軍事半功倍的便是喬晝,因有了他幫著偽做字跡和落款,這才能輕易騙過周攜齊等人,讓他們掉以輕心。因怕路上出什麽狀況,荀翊這才由遊獵的地方帶他一道回來。

喬晝思忖片刻,低頭回道:“皇上,草民目前沒想到。”

說實話,喬晝不敢出去,雖然現在和內侍們住在一處,還得被看著,但他也知道這其實是為了保護自己。他又不是傻,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假的東西嗎?如今被正主皇上抓住,能活命那是因為自己還有用,但倘若出宮去,說不準就被誰給殺了滅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