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頁)

一般人要是弟弟因個女人死了,要麽會痛恨這個女人,覺得她蠱惑了自己的弟弟;要麽會漸漸淡忘對方,只當從來沒有過這麽個人。事情都過去十來年了,許多人怕是連親弟弟都忘了長什麽樣,怎麽會因為認出弟弟心上人的筆跡而失態?

盛景意自認還算見多識廣,聽到謝謹行這峰回路轉的推斷還是驚了一下。

前頭李弘弟弟的事可以說是柳三娘被帶累了,李弘這一出又算什麽?

自古以來輿論對女子都不怎麽寬容,皇帝亡個國吧,人說是你禍國殃民;家裏生不出兒子吧,人說你是下不了蛋的母雞。

就像李弘弟弟那事兒,分明是李弘弟弟剃頭擔子一頭熱,結果人人都說是柳三娘勾引了他,連李弘弟弟那前未婚妻都恨了柳三娘許多年。要是再爆出個新料,說李弘也對柳三娘情深似海,別人會怎麽說怎麽看?

盛景意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最後卻定格在文會結束後她回了趟千金樓的那日。

那日與柳三娘說起了遇到李弘的事,柳三娘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看著有些失魂落魄。

當時盛景意沒往別處想,只覺得柳三娘是想起了李弘弟弟之死,如今再回想卻感覺柳三娘當時的反應不像是憶起了那麽一位死去十來年、私下並沒有太大交集的故人。

相比關心別人怎麽說,盛景意更在意柳三娘的想法。

她並不覺得女子非要嫁人生子,也尊重盛娘三人的選擇,只是在開始排演《桃花扇》之前,柳三娘明顯郁郁寡歡,時常嘆息流淚。

柳三娘並不是一個沒法把日子過好的人,她有才情,有許多愛好,也有盛娘等人和她相互幫扶。她們處境雖不算太好,走在外頭也算不得光彩,卻比秦淮河畔許多姑娘要自在。

柳三娘過去那般煎熬與傷懷,怕是另有隱情。

盛景意目光堅定起來。她對謝謹行說道:“哥哥先幫我探探這位李公子的底,在那之前我不想與三娘說起這事。”

盛景意早前從寇承平那裏聽說了李家那堆破事,聽說李弘對來打秋風的族人來者不拒,偌大的家業已經被他敗得七七八八。她見過李弘兩回,對他本人印象不錯,可結交朋友和交付終身標準是不一樣,有些人很適合當朋友,卻不適合當丈夫。

謝謹行笑著應下:“交給我便是。”

事實上今天傍晚他與李弘已經相互試探過了,這個平時不怎麽愛和旁人說話的人努力嘗試著摸他的底,似是誤會了什麽。

誤會了也很正常,外人根本不可能猜出這座府邸上為什麽有那麽多盛娘三人悉心準備的東西。

謝謹行不曾否認李弘的猜測,甚至還和他定下借書之約,準備進一步試探。

盛景意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謝謹行這樣幫她留意她三娘的事,她自自然仰起頭向謝謹行道謝:“謝謝哥哥。”

謝謹行噙著笑說道:“兄妹之間不必謝來謝去。”

兄妹倆商定之後,便各自睡下了。

這夜盛景意睡了並不安寧,不知怎地夢見許多零零散散的畫面,比如金陵陷落敵手,城中哭聲遍地;比如千金樓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如《桃花扇》之中被焚燒的媚香樓。

早上醒來的時候,盛景意還有些心有余悸。

這個時代和她學過的歷史不太一樣,具體從哪裏開始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因為她只來到這邊大半年,還沒法摸清這個時代的全貌。

唯一相同的,興許是現在朝廷這種偏安一隅、內憂外患的局勢。

本來盛景意覺得什麽北伐、什麽戰事離她很遠,不是她要考慮的東西,可那日被謝謹行、韓端喊去參與了那場密談,她才真正正視眼前的局面:不管她願不願意面對都好,一旦戰事再起,她們這些身在金陵的人就是頭號炮灰。

盛景意坐在榻上揉揉自己的臉。

唉,這分明不是她該考慮的事。

立夏領著兩個巧手的丫鬟來給盛景意梳妝,第一時間發現盛景意昨晚沒睡好。

盛景意底子很好,年紀又小,肌膚賽雪,不見絲毫瑕疵,正因如此,她眼底那淡淡的青影才變得更為明顯。

立夏忙用淡色脂粉給盛景意擋了擋,好保證今天她們姑娘依然是最好看的狀態!

盛景意很快打起精神來。

今天,她要正式和穆鈞一起讀書了!雖然西巖先生讓他們先把他列的書單看完,但上學必須有儀式感,單獨窩在自己院子裏看書一點感覺都沒有!

盛景意很快和穆鈞會合,兩個人分坐兩邊捧著書翻看起來。

另一頭,寇承平照例翹了國子監的早課,抱著某個紅顏知己睡得四仰八叉。到他醒來後,管事便來匯報鴨店選址進展,寇承平邊吃著紅顏知己喂來的粥邊聽管事說話。

管事早已習慣寇承平的浪蕩作風,正正經經地收著目光不亂瞄,與寇承平說起具體選了那幾家店。他還特別提起飛虹樓隔壁那家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