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盛景意雖有些失望,卻也乖乖地等在外頭。說是賞雪宴,可冬天這麽冷,自然不可能全程在戶外看雪,宴會主場還是在室內進行。

盛景意立在回廊看著外頭的雪景,只覺這邊比剛才的偏院要大多了,亭台樓閣一應俱全,還自帶小花園。

這園中種的是梅花,不少都已經含苞待放,遠遠看去花色雪色混在一起,竟有種滿園梅花齊盛的錯覺。

光是這梅林就很值得賞玩,更別提周圍全是富麗堂皇的雕梁畫柱。

盛景意目光在園子裏轉了一圈,裏頭也傳來了含玉的琴音,含玉的嗓音也不錯,不過琴聲更佳,兩者配合起來效果極好,只是耳朵靈的人會聽出兩者之間有些差距。

好在光聽琴聲就足以讓人陶醉,很少有人能留意這點小差距。

當然,徐昭明那個標準聲控兼樂癡除外,差距再小這家夥都是能分辨出來的。

含玉發揮得很不錯,因為是賞雪宴,她們備的曲子也大多與雪有關。

她所選的詞是柳永的《瑞鷓鴣》,有“天將奇艷與寒梅”“絳雪紛紛落翠苔”之句,雖不甚出名,卻也清麗動人,配合含玉那可以稱為“秦淮一絕”的琴技更是令人心曠神怡。

嚴格來說,《瑞鷓鴣》不算詞名,只算是詞牌名,人人都能寫《瑞鷓鴣》,人人都能寫《青玉案》,人人都能寫《水調歌頭》,就看你寫得好不好了。

作為這時代的彈唱型選手,她們需要熟知各個詞牌名的格律與唱法,以便拿到唱和詞後可以立刻唱出來。

別覺得有現成的曲子可套就很簡單,這裏頭要下的功夫大得很。

自從得知眼下流行的詞牌名有多少個之後,盛景意對含玉她們就佩服得五體投地,你要沒個好記性、沒個好心態,根本沒法在這行混下去!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認可這種努力,至少定國公今天賞臉參加了韓府君籌辦的賞雪宴,從開宴便一直在忍耐。

這種磨磨唧唧的宴會著實不對定國公的胃口,要不是思及韓端出身韓家,算是難得的“北伐派”,他是決計不會出席的。

此時見旁邊的孫子兩眼發亮地看著那彈琴的官伎,不時擊節贊嘆,再聽周圍人邊議論邊有意無意地朝他們這邊看來,定國公頓時怒火中燒,不等含玉唱完便重重地把手裏的酒杯往桌上一放,發出巨大的聲響。

琴音一滯。

定國公起身罵道:“靡靡之音!”說完他竟是連韓端的面子都不給了,徑自拂袖離席。

含玉唱的是柳詞,說是“靡靡之音”也不為過,可自從朝廷南遷,流行的多是這種“靡靡之音”,再沒什麽亮眼的新風格面世。

其實前頭那些伎人選的也差不多是這種類型,定國公在這時候發作,顯然是因為韓端把迷惑他孫子的罪魁禍首給請來了。

定國公在金陵城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他這麽一撂臉,其他人都噤若寒蟬,含玉更是不敢再往下彈,僵坐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盛景意心中發緊,卻沒法突破重圍進去看看裏頭的情況,只能守在門外幹著急。

她往宴客廳門口看去,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自屋內走出來,老者哪怕已經六七十歲,腰板依然挺得筆直,眉目冷肅,嘴唇緊抿,滿面怒容,顯然是極為不喜這種鋪張奢靡的宴會。

老者走得很快,轉眼已下了玉階,接著裏頭才追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熟人徐昭明,這小樂癡滿臉焦急地跑上前拉住定國公,不讓定國公再往前走,引得定國公對他怒目相對,想揮袖甩開他,又怕真把人甩出去把愛孫給摔傷了。

這麽多兒孫之中,他唯獨偏愛這個不成器的混賬東西!

另一個是生面孔,盛景意沒見過,從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同樣略帶焦急的側臉。

比起喜形於色的徐昭明,這人明顯要成熟沉穩許多,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周身的氣度已極不一般。

這位顯然是這次賞雪宴的舉辦人韓端韓府君了。

“國公爺且留步。”韓府君的聲音低沉好聽,仿佛浸潤著與生俱來的溫雅與沉著。

盛景意隔著回廊外的疏梅看去,便見那韓府君長身玉立,追上前與定國公說起話來。

因著距離有些遠,盛景意沒法聽見他們在說什麽,但定國公聽到韓府君開口後轉過身來了,她能看到定國公臉上的盛怒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復雜的情緒,有無奈,有嘆息。

最後定國公在孫子和韓府君的注視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看來定國公是準備重新入席了!

盛景意好奇韓府君的長相,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那道修長的背影。

很快地,韓府君也轉過身來和徐昭明一起引定國公回屋。

盛景意以前見過不少長相出眾的人,對各種帥哥美女大多僅限於欣賞,不至於一乍一驚,可乍一看到這位韓府君的正臉,她還是忍不住感慨老天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