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雖說她花的其實還是她們的錢,可送禮最要緊的其實是心意,至少楊二娘她們拿到東西後都特別高興,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活像要把它們藏著當傳家寶。

吃過午飯後,玲瓏就下樓去了,盛景意搬了繡凳坐到塌前和她娘興致勃勃地講了許多見聞,那興高采烈的模樣漸漸感染了盛娘,娘倆不時齊齊笑出聲來。

柳三娘在一旁繡花,耳朵也豎著,聽到屋中久違的笑聲,她眼眶慢慢濕潤了。多好啊,一切都在變好,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

到了盛娘該午歇的點,盛景意便與柳三娘一起下樓去。

盛景意想要見一見樓裏剩下的姑娘們。

樓裏所有能上台去的姑娘都被挖走了,剩下的都是官府新發配過來的。

幹過這行的人都知道,官伎新發配過來這個階段最難搞,不說她們還什麽都不懂,提防她們自殺、自殘就是一件麻煩事。

要知道一個人真想死的話你根本攔不住。那些還有親人在世的姑娘還好,她們要是自殺或者自毀容貌不僅自己會獲罪,還會累及家人,她們心裏會掂量掂量。

那些已經沒有牽掛的姑娘就沒辦法了,樓裏頂多只能派人好好盯著。

可即使她們不想自殺,想把她們說通,讓她們和那些自願入籍的私營伎人一樣積極主動地待客,那得好好做她們的思想工作,光軟不行,光硬也不行,得拿捏好分寸來個軟硬兼施才能讓她們安心留在樓裏。

可惜盛娘一病,最會拿捏這個分寸的人沒了,這批新來的姑娘目前還處於放養狀態。

興許是官府那邊有意為難,這些姑娘們還一個個沒牽沒掛,看起來一臉的生無可戀。

人頭數倒是足的,一共有十二個。可惜年紀都還小,最大的也不過十四歲,最小的比盛景意還要小,怎麽看都不可能馬上上崗。

也就是說這一兩年內,千金樓都得面臨沒米下鍋的困境。

這一點盛景意已經從三個娘那裏了解過了。

千金樓會落入現在的困境,其實與她三個娘待人寬厚有關,別的地方都會與姑娘簽長契,千金樓卻是短契,而且還和姑娘們分成,每月的營利上繳一半之後剩下的是樓裏和姑娘們平分,這些錢大多都用於千金樓的日常運作。

這種契約在千金樓境況好時吸引力很大,可隨著千金樓的營業額下滑,這份分成的吸引力就小多了。

要是在千金樓一個月只能賺十兩,分到手也不過二兩出頭,可要是換個規模大些的花樓,哪怕只分給她們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都比留在你這蹉跎下去要好得多。

更重要的是,在千金樓這種小花樓,很難遇到適合的良人。

想想看,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不會造訪這種老破小花樓,即便她們留下來能多分些錢,等她們年華老去,將來該怎麽辦?

她們要的是出名,要的是站到更高的地方,這樣哪怕只能去給人做妾,挑選的余地也多些!

要不是今年那些競爭對手做得太狠,盛娘她們根本不會在意姑娘們跳槽,甚至還會備上些銀錢送她們離開。

都是苦命人,她們爭取當上這千金樓的當家,也不過是想幫幫這些同病相憐的“晚輩”罷了。

盛景意知曉了三個娘決定當這個當家的初衷,也不打算改變千金樓的路線。

老破小就老破小吧,只要能好好地開下去,當個練習生培訓基地也沒什麽不好。

盛景意要和姑娘們談心,柳三娘便讓人把姑娘們都叫了出來。

不見不知道,見到人之後盛景意發現這些姑娘們瞧著都又瘦又小、神容憔悴,顯然是被人“精心挑選”後送過來的。

好在最糟糕的姑娘也不過嚴重營養不良,長相和體態上並沒有明顯缺陷,畢竟能被充為官伎至少五官得周正!

十二個姑娘一排站開,看起來稀稀落落,一點精神頭都沒有。

盛景意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嚴肅,叫她們自己拿個蒲團圍坐過來,姑娘們也行屍走肉一般照做,瞧著怪滲人。

盛景意想單獨和她們談,楊二娘和柳三娘都不太放心,轉到隔壁隔著墻偷聽她們說話。

人都坐定了,盛景意看著一群花一樣年紀的女孩兒,想到了自己為數不多的上學時光。

這個年紀的少女,一般都無憂無慮地念著初中,她以前不是拍戲就是上通告,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大多時候只能自己抽空自學,偶爾回學校去聽課,總感覺自己與其他同學格格不入。

所以,這些少女們的痛苦與絕望她能懂。

這些少女們甚至比她還要可憐。

後世當明星好歹算是正當職業,這個時代當官伎可不怎麽正當,連戶籍都給挪到賤籍去了。

這十二個小姑娘原本是官家小姐,本來只需要學學管家、學學女紅,最大的苦惱可能是不知道去赴宴時穿什麽衣裳好,這樣嬌養著長大的女孩兒,怎麽可能忍受得了這巨大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