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第3/4頁)

發現新帝好糊弄,他們便都隨意敷衍糊弄。

新帝當了兩個月皇帝,當得很無奈。

但新帝並沒有就此放棄。

新帝指揮不動那些位高權重的大臣們,他受夠了自己每句話都發不出去、都要被幾位相公打回來重新調整。新帝想要培養自己的臣子——

他在先帝留下的群臣圈中扒拉一番,發現了如今的吏部郎中,言尚。

亦是丹陽公主的駙馬。

新帝一個恍然。

發覺自己登位後,六部中哪一部都來為難過自己,反而是六部中最重要的吏部,問題最少,來為難自己的次數最少。

那些老臣權臣們不將新帝放在眼中,樂於看新帝的笑話,然而言二郎竟然沒有敷衍過皇帝。

皇帝的每道政令到吏部,吏部都會老老實實地研究、執行。新帝考察之下,發現吏部尚書、吏部侍郎都未必有多忠心,只是言二郎太能幹,吏部才沒出問題。

言二郎身兼數職,在自己登位後,竟沒犯過錯,沒找過自己麻煩,何其難的。

這才是一個忠心臣子該有的樣子!

何況言素臣的名氣那般大!年紀輕輕,整個長安官場無人敢小瞧,這是何等氣派。

新帝想從言二郎入手,掌控整個朝堂。

下著暮雨時,言尚仍在吏部。

天幕灰暗,他伏在案前,一邊咳嗽著,一邊伏筆寫字。

他青白色的衣襟圓領上沾了潮水,因他是先離開尚書府衙,都快出皇城了,經過自己的小廝雲書提醒,才想起自己答應暮晚搖的事還沒辦,便又折回吏部了。

他是答應暮晚搖請假的。

最近下雨,他膝蓋酸痛,夜裏睡不好,偏偏後背又疼得厲害。他不說,待暮晚搖發現時,他已經低燒了好幾日,夫妻二人為此吵了一通,言尚便答應她請假幾日。

偏偏忙了一天,言尚忘了請假了。

只好回來寫折子,準備連夜去吏部侍郎府上拜一拜,說明自己身體不適的緣故。

言尚伏案寫這些時,新帝私訪,來了六部考察。這般時辰,各部都已空了人,新帝到吏部這裏,不讓人打擾,他站在燈火通明的門簾後,看到屋舍中還在辦公的言尚,心中一陣感動。

若是大臣們都如言素臣這般忠心耿耿,治理國家還有什麽難的?

言尚聽到皇帝一聲輕咳,他側過臉認出人來,便起身行禮。

皇帝和善:“這麽晚了,素臣還在辦公?”

言尚笑一下,說:“是請幾日假。”

這和皇帝想的不一樣。

皇帝一愣,然後不悅:“怎麽,難道連你也學那幫老臣托大,要為難朕?看朕鬧笑話,你們都覺得可笑吧?”

言尚依然溫潤:“陛下這話從何說起。天下豈有臣子為難天子的道理。”

皇帝和言尚的相處時間極為有限,他對言尚的印象,是一個脾氣很大的能臣。若是脾氣不夠大,敢殺鄭氏族長,敢弄倒戶部,惹怒先太子,又和丹陽公主翻臉麽?

而能臣更好理解。若是沒本事,又怎麽會和丹陽公主重歸於好。

就暮晚搖那脾氣……

皇帝這日晚和言尚談話,才發覺自己弄錯了言尚的性情。言二郎的性情看著溫和十分,十分好說話……長安官場說他可怕,大約又是那些大臣們以訛傳訛罷了。

皇帝便與言尚談心,說為帝的煩惱。

言尚寬慰他。

言尚的談話技巧之好,是新帝當皇帝後最舒服的一次。他本只是隨便抱怨,卻禁不住言尚那引人信任的氣質,不覺越說越多。

說自己的志向,說自己被大臣們欺負,說自己的理想。

言尚認真聽著,若有所思。

劉文吉趕到吏部,這外聽內宦說起新帝如何在裏面和言二郎推心置腹,劉文吉眼皮直跳,臉色陰沉。

劉文吉在外偷聽幾句,聽新帝和言二郎說話已經態度親昵很多,他更為難堪……

滿朝文武,大約只有劉文吉是最了解言尚的。

言尚若想讓一個人喜歡他,便不會有人討厭他。

劉文吉懼怕皇帝被言尚拉攏了去……言尚這種不動聲色拉攏人心的風格,連先帝那種心機叵測的人都重用了他,新帝豈不是更容易?

劉文吉開始思考法子。

言尚最終沒有請假成功。

他說自己身體不好,新帝卻勸他能者多勞,不斷地說要給他升官,讓他做更重要的事。新帝還向他討教如何平衡各勢力之間的關系,向他承諾自己要如何做一個好皇帝……

丹陽公主府上,言尚褲腿挽至膝蓋,正在泡腳。暮晚搖本滿心歡喜地等著他終於請好假的結果,結果就聽到了言尚和新帝如何相談甚歡的消息。

暮晚搖拉下臉。

她嘲諷道:“怎麽,他說兩句好話,你就要為他賣命了?升官?升什麽官?本來我們護駕成功,就應該升官!他卻只字不提。只字不提也罷,反正我們也不稀罕。他現在說兩句志向,你就心動了……是不是他再說兩句,你都要為他拋家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