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4/5頁)

正這時,下方歌舞已停。歌女舞女們退下,卻有一小國使臣從席間出來,站到了正中央,他學著大魏禮數,向高處的皇帝拱手而拜。

坐在席間的暮晚搖手持銀箸,要夾的丸子從箸子間脫落。她擡頭,看向那走到正中央的男人。

那人,向她這裏看了一眼。

正是蒙在石。

蒙在石用不太熟練的大魏話,朗聲向高處的皇帝道:“君父,臣是新任的烏蠻王。烏蠻和大魏有盟約,大魏下嫁天子親女於烏蠻,烏蠻停止和邊軍的戰爭,雙方議和百年。

“臣今日站在這裏,便代表哪怕烏蠻換了新的王,這協議,烏蠻仍願意遵守下去,尊陛下為‘君父’。

“但是合約有一條,是大魏公主要在我烏蠻為王後,這才是真正的盟約。

“而我烏蠻自來有傳統,繼位烏蠻王,無條件繼承上任王留下的所有遺產,包括妻子。

“所以,臣請求君父,將丹陽公主,重新下嫁於臣。請丹陽公主與臣重歸烏蠻,結雙方百年之好!”

他話一落,原本還有些低聲說話的正殿,鴉雀無聲。

太子猛地繃住身,忍不住向上看向自己的父皇。

飾玉珠串擋在皇帝的冕冠前,擋住了下方窺探的所有目光,皇帝卻在高處觀察著他們。

見烏蠻王蒙在石長身挺拔,說話幹脆,這番話,大概是烏蠻考慮了不少時間;

大臣們竊竊私語,這一年來和丹陽公主走得近的大臣,更是幾次坐不住,目露憂色;

皇室這邊,廬陵長公主很無所謂,看戲一般的態度,晉王低著頭,對此不發表意見,秦王露出有些興奮的神色,太子眼神閃爍,略有猶疑。

皇帝再看向暮晚搖。

暮晚搖目光冷冰冰地盯著蒙在石。

大有掀案吃了蒙在石的架勢。

皇帝勾唇,覺得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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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大雪鋪在地上,如銀色月光般清涼。

公主府上,侍女們進進出出,開始遲到地準備守歲時該備的糕點、祭祀之物。

衛士們在前面忙碌,與言、韋二人一道,給府上掛上了紅燈籠。公主府沒有的東西,言尚還專程回隔壁自己的府邸,把自己那邊的東西拿來。都是嶺南過年時會備下的,他家人遠遠寄來給他,如今都到了公主府上。

兩邊府邸在今夜合二為一,言尚那邊的仆從們來來去去,幫忙公主府上布置。

一時間,公主府倒真的煥然一新,有了要過年的架勢。

言尚和韋樹又帶著人,去巷子裏掛燈籠。按他的說法,公主當一回到巷,就有燈籠照明才是。該是從巷口,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才是。

站在巷子裏,韋樹提著燈籠,看言尚踩著梯子在墻上劃線,是為了每個燈籠的間距一樣。

言尚站在梯子上,問下方的韋樹:“你在下方看得清楚一點,這個位置準不準?”

韋樹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歡公主?”

言尚一僵,他猛地轉身低頭,看向下方的韋樹。這麽大的動作,竹梯不穩,他袍袖揚起,從梯子上摔了下來。

韋樹眼眸一縮,聽到“噗通”聲時,人和梯子都一同傾倒了下來,倒在了雪地上。

樹上的雪也被震落,簌簌地從枝頭飄下,下雨一般嘩嘩灑向巷子。

韋樹連忙將燈籠放在地上,去扒拉被埋在雪裏的人,又茫然又慌張:“言二哥?你沒事吧?”

言尚聲音悶在雪下,輕柔:“沒事。”

一只修長的手扶著梯子,從被雪埋的下面冒了出來,言尚坐在地上,抖落臉上、肩上的雪。

韋樹看他沒事,松口氣。少年蹲在旁邊,看著言二郎的狼狽,緩緩說:“……你是覺得對不起我,所以心慌麽?”

巷頭安靜,燈籠在雪中搖落,紅彤彤一片。坐在地上,言尚擡頭,與韋樹漆黑的眼睛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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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上,蒙在石一言,激起千層浪。

太子手持著一酒樽,暗自觀察。

眾臣們,一個大臣站了出來,拱手道:“陛下,我大魏絕無同一公主和親兩次的說法!蠻荒之地,什麽新王繼承先王的一切,實屬可笑,滑天下之大稽!若是讓丹陽公主再去和親,還是烏蠻的新王,這於我大魏來說,實在是恥辱!”

太子看去,見這個第一個為丹陽公主說話的大臣,乃是戶部侍郎。

戶部侍郎曾做過暮晚搖的幕僚,是從丹陽公主府上出去的。戶部侍郎現在當然效忠太子,但是在太子之前,戶部侍郎也是暮晚搖的人。

作為公主的前幕僚,戶部侍郎第一個為暮晚搖說話,理所當然。

暮晚搖擡眼,看向大臣中站出的那中年官吏。

有了第一個,下一個大臣站出來就容易多了:“陛下,不可答應烏蠻的和親要求。哪怕再和親,也不應當是丹陽公主。同一公主,不應嫁烏蠻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