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6頁)

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冷意,都不過是命運的饋贈。只是這命運,待劉文吉不夠好。

暮晚搖靜默片刻後,說:“我會看著,幫你拿下那些折辱你的人。”

劉文吉看向公主,淡聲:“拿得下麽?”

暮晚搖微滯。

劉文吉看著少年公主連個保證都說不出,他唇角露出一絲哂笑,淡漠道:“是我自己的事。殿下不過是看在春華的面子上照顧我,殿下沒有理由幫我太多。殿下且放心,我不會因此生事,給你惹麻煩。”

暮晚搖好久不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麽和經過此事的劉文吉對話。同情麽?或者和他一起抱頭大哭?

她和劉文吉的感情沒有那麽好,她也不能像言尚那樣對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她確實覺得他可憐,然而……也就這樣罷了。

她想罵劉文吉頹廢的話,在家裏喝酒不行麽,跑去北裏幹什麽。

但是她又知道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北裏又不是什麽不能去的地方。

大魏非但不將北裏這樣的地方當禍害,在民風輿論上,北裏反而是長安最繁榮、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地方。任何來長安的人,若是沒有去過北裏,就不算來過長安。

她自己經常去,朝廷官員經常去。就是言尚,他自是潔身自好,可是他也經常去。

誰若是說自己從不去北裏,沒有人認為此人高潔,只會覺得這人不合群,故作清高。

那本不是什麽不能去的地方……可悲的不過是朝廷官員能去,劉文吉這樣的白衣書生也能去。雙方產生沖突後,誰是輸家從一開始就定了。

暮晚搖冷漠道:“所以你對日後有什麽想法?科考你是不用想了,讀書這條路已經斷了。你若是還想回嶺南的話,我會給你錢財,還會在嶺南給你父親、或隨便什麽親人安排個小官。保你余生在嶺南安康無恙,平安度過此生。”

劉文吉淡聲:“我不能回嶺南。我此時回去了,我父母遭此打擊,直接一命嗚呼都是有可能的。為人子不能在父母膝下養老,已是不孝。再讓他們知道我身上發生了這種事,不是讓他們這樣的白頭人生生剜心麽?我不能讓他們知道。”

暮晚搖警惕看他:“那你要如何?報仇麽?對方可不是你得罪得起的……而且我說了,我本就會幫你。”

劉文吉看向公主,他道:“公主和我無緣無故,僅僅因為一個侍女,怎麽可能幫我太多?此事若是引出更大的引子,公主可以有理由。但如果僅僅是一場巧合……我覺得,也就這樣罷了。對不對?”

暮晚搖面色有些難堪。

臉色刷地沉了下去。

她最煩人一針見血了。

劉文吉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他還勉強壓著,不敢在公主面前說實話。現在他徹底放開,竟直接說出暮晚搖的內心想法。內心那惡獸,彼此心知肚明,被人當面點出,卻不是什麽愉快經驗。

暮晚搖勉強看在他這麽可憐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暮晚搖:“那你想如何?”

劉文吉蒼白著臉,漆黑清泠的眼珠子盯著丹陽公主。他緩緩地掀開被子,下一次地下床。暮晚搖高傲雍容,站在他面前,冷淡無比地看著他在她腳邊跪了下去。

劉文吉低聲:“春華讓殿下給我官,我沒要;要殿下給我錢財,我也沒要。我此前從未借春華的緣故,從殿下這裏祈求什麽。而今,我要行使這個權利了,不知殿下允不允?”

暮晚搖:“你想要什麽?”

劉文吉垂著長睫,睫下陰影完全覆住他的眼中神情。

他說:“我想求公主相助,讓我進宮,成為內宦。”

暮晚搖詫異,看他:“為什麽?你……想清楚了?那裏可不是什麽好去處。我也照應不到你。宮廷和外面,是不能私相授受的。我不會犯此忌諱,將手伸到我父皇的地盤去。”

劉文搖了搖頭,說他不用殿下照顧。說只要公主答應了他這個求助,他這件事,隨便公主如何利用,如何處理。他日後也不會麻煩公主,也不會再和公主府聯系,更不會試圖和春華聯系,毀了春華。

劉文吉跪在地上。

冷白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在他單薄如雪的身上。

他就這般跪著,靜靜的:“我思來想去,一切仿佛都是沒有權而引起的。”

長安這樣的地方,若想待下去,就得手中有權;長安這樣的地方,若想報仇,就得手中有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過夠了……已經過夠了!

一而再再而三,命運的冷刀次次紮心,誰能依然渾噩度日?

劉文吉仰臉,和暮晚搖對上的目光,明亮萬分,充滿了刻骨恨意。

不知他恨的是這個為所欲為的世道,或是那將他廢了的位高權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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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北裏那邊的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