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頁)

言尚微微擡了下臉。

目光仍沒有擡起,他反問:“殿下猜不出麽?”

暮晚搖面無表情:“你心眼多如馬蜂窩,誰知道你什麽意思。說不定你要拿我過去的事威脅我,覺得我平時待你太苛刻了,你要反抗我。”

言尚終是忍不住擡眼,看向了她。她明明猜到了卻故意這麽說,言尚只好自己說道:“因殿下身上,最麻煩的一件事,便是與烏蠻的過去。我既然跟殿下說,要做殿下的家臣,要幫殿下,我自然要想法子為殿下解決你身上最大的難題。

“我自然也沒有什麽頭緒。而正是因為我沒有頭緒,所以才需要人去烏蠻,去讓我了解南蠻五部,了解烏蠻和南蠻的關系……只有知道了這些,日後若真出事,才不至於一頭霧水,不知從何下手。”

暮晚搖不語。

她肩膀微微放松,手抓著案木。

其實她猜也是這樣。

因為言尚沒有理由害她……他只會對她好。

暮晚搖垂著眼,略有些空茫。她低聲自語:“你想幫我解決我身上的麻煩,想了解烏蠻,為什麽不直接來問我?滿大魏,有人會比我更了解烏蠻麽?”

她最痛苦的兩到三年,都是在那裏度過的啊。

言尚想知道,直接問她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讓人去烏蠻。

言尚不說話。

暮晚搖心裏難堪至極,覺得他定是同情她,才不說話,不回答。他體貼至此,於她卻如嘲諷一般!有時候那溫柔如刃,實在是傷人透骨……暮晚搖從手指開始,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

她壓著自己的情緒,卻壓不住聲音裏的幾分沙啞戾氣。

她為自己找面子:“我知道你為什麽不問我。你覺得我記性不好,總是昨天你跟我說什麽,明天我就忘了。總是前一刻你和我做過什麽,後一刻我就不當回事了……你覺得我記性不好,問了我我也記不住,所以你幹脆不問了。”

言尚怔然。

月色從外照入。

天已經黑了,然而屋中沒有點燈火。黑漆漆中,現在顯然也沒人有心情去點燈燭。

言尚挨著床,看向那靠在榻上的公主。她垂著肩、低著眼坐在那裏,手指藏在袖中,一點兒痕跡不露。

他盯著她許久,他幾次忍不住想起身走過去抱一抱她。言尚卻強自忍下來,別過目,告訴自己不可以。

她肆無忌憚,無所顧忌。她喜怒無常,撒嬌時像少女一樣可愛,發怒時口不擇言戾氣傷人。她和他之間距離太遠了,他明明知道她沒有心,明明知道她想走哪條路,他不能放任她……

言尚便不走過去,只是溫和道:“殿下不要這麽說。殿下並不是記性差,我聽聞殿下昔日才樂雙絕,能才樂雙絕的人,怎可能記性差?

“只是殿下之前的生活太苦了。殿下不願意想起來,刻意地讓自己遺忘。殿下心裏不斷讓自己忘記,所以才總是記不清很多事。那些不好的事,又不會影響殿下的生活。殿下不想去記,今日記得明日忘記,又有什麽錯?

“那些都是無妨的。殿下且放心,從我答應做殿下家臣那一日起,烏蠻之事,本就是我要給殿下的投名狀,讓殿下看到我的能力。這些本就是你的幕僚、家臣們該幫你想主意的事,殿下完全不用去在意。”

暮晚搖驀地擡眼向他看來。

濛濛月色,屋舍暗黑,只有二人靜坐兩邊,中間距離遠,隔得堪比銀河。

而言尚對上暮晚搖擡起來的眼睛,他看到她眼中波光粼粼,月影流波。

言尚說:“殿下,不要哭。”

暮晚搖當即反唇相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自你認識我,你何時見我哭過?你眼睛瞎了麽?”

她的話還是如尖刀般,不留情面。

而言尚則是一如既往地平和,沒有被她的戾氣傷中。

他仍溫柔地看著她,緩聲:“那麽,殿下,不要傷心。”

暮晚搖一怔。

他說:“不要那麽傷心。沒什麽的。”

暮晚搖眼眶忽的紅了。

她說著自己不會哭,不會落淚。自她受盡委屈、受盡屈辱,她就告訴自己再不會掉一滴眼淚。然而今晚,他只是說這麽幾句話,她就真的忍不住紅了眼……暮晚搖咬著牙,強忍著淚水,只是盯著他看。

她看了他很久。

忽然說:“你是不是在用烏蠻的事,收買我的心,讓我依賴你?”

言尚一愣。

然後臉色微冷,下巴繃住。

饒是他向來和氣,此時也不禁覺得可笑。

言尚說:“殿下以為我是鐵石心腸,我做所有事,除了利用和利益,就沒有其它緣故了麽?”

暮晚搖:“我不知道。因為你這人就是這樣,你的心太多了,誰知道我有幸分到你的幾瓣。”

言尚有些氣,他身子微微後仰,張嘴想辯解,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總之他在她眼裏的印象就是左右逢源、就是無利不起早,總之他不管做什麽,都是抱著某種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