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暮晚搖:“他有神童之稱?”

言石生點頭。

暮晚搖好奇極了:“你學問比他如何?”

言石生面紅,慚愧道:“劉兄家學淵博,我不如他。”

如此,暮晚搖就極為震驚了。

她站起來,繞著言石生走一圈:“這麽說來,你是要留一個能夠威脅你、很可能搶了你名次的人住在你家?這種極有威脅的人,你不把人趕走,還唯恐對方休息不好,供對方好吃好喝?你是已經做好自己落第的準備,打算巴結人家神童了?”

言石生道:“我也不一定會輸。”

“噗。”

言石生:……“噗”是什麽意思?

暮晚搖坐了回去,她巴巴地仰望他:“大魏南北十五道,東西五十關,每年推舉人才去尚書省參加科考。十五道加上五十關,天下學子無數,每年卻只會推舉千余人。”

“那些大州能得推舉的人多,像你們嶺南這種偏遠的地方,每年也就一兩人的名額吧。既然劉文吉有神童之稱,那他就是你最大的威脅。”

暮晚搖眼尾若飛,躍躍欲試地為他出主意:“你可以在一開始,就將這個威脅排除了。”

言石生沉默半晌。

他問:“你覺得我該趕他走?”

暮晚搖雙肘撐案,乖巧又嬌俏:“當然要住下。”

言石生詫異地揚了下眉。

暮晚搖為他出主意:“我看他似是驕傲、從無挫折的人。這種人,剛極易折。以你的心機,足可以在竊取他的才學時,擾亂他的心思,讓他考試失利,成為你的腳踏板,助你州考得利。雖然你不一定能贏,他卻一定會輸。”

“人生之事,奮勇向前,本就一個‘爭’字!”

公主言語含笑,內容卻這般狠。

言石生盯暮晚搖片刻,緩緩道:“人生之事,奮勇向前,卻不只一個‘爭’字。還有德,忠,仁,義。”

他道:“我自然學問不夠好,神童的名號我拿不到,連續考了三年州考都沒有結果。但我絕不會拿他人的未來,去為我自己鋪路。天道有酬,我有我的道,只求俯仰天地間,問心無愧。”

暮晚搖臉色不改。

她仍蠱惑他做壞人:“你不說,誰又知道你做過什麽?反正做過了,也就過去了。”

言石生溫聲:“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會真正過去。它不會過去的。”

聽他說了一番大道理,暮晚搖尚且沒有臉色難看,卻是如今這幾個字,如重錘擊上內心,讓暮晚搖心臟陡痛。

她後退一步,臉色驟變,神情變得些許蒼白。

在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過去麽?過去的所有痕跡,會化作噩夢,一次次回來折磨你,對麽?

看她臉色不好,言石生關心問:“你怎麽了?”

暮晚搖撐著案幾,細瘦骨節輕輕顫抖。她面上卻不表現一點柔弱,惡狠狠道:“我的建議已經提完了,你既然不聽,就滾吧!”

言石生觀察她半天,未果,他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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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言石生與劉文吉來向暮晚搖辭行,二人要一起去參加州考,一兩日是回不來了。

暮晚搖看那個劉文吉不停地偷看她的侍女春華,而言石生眉目溫和,平平靜靜。言家的兄妹們鼓勵言石生好好考,依依不舍地送言石生。

隔著簾子,看他們互相鼓勵、兄妹情深,暮晚搖諷刺道:“這便要蟾宮折桂去了?”

言石生禮貌道:“多謝娘子近日的照拂。”

暮晚搖口上關心地問:“可有想過你根本考不上麽?”

言家人一下子齊齊怒視暮晚搖。

沒有人願意做惡人,暮晚搖卻偏偏喜歡做那個惡人。她掩口故作驚奇:“我說的是實話呀。天意難測,難道你們不做最壞準備麽?”

言石生便彬彬有禮:“那小生只能祈禱人定勝天了。”

言石生一走,暮晚搖就不再笑臉相迎,而是把人都趕了出去。

她喝著衛士們:“隨我去野外,我們去尋白牛茶樹!待找到了,我等就離開此地,見過我舅舅後,我們回長安!”

春華怯怯問:“我們不等言二郎的考試結果麽?不等言二郎回來麽?”

暮晚搖說:“等他做什麽?”

她輕蔑:“沒有人照拂,考得中嘛他。”

春華心動:“不如娘子你……”

暮晚搖微笑道:“他不是要憑借他自己的本事博天命麽?那我怎麽敢耽誤言二郎的正道?我這種小人,還是找我的茶樹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