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歷史塵埃

“依蘭?!”維納爾失聲大喊。

女孩纖細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坑洞裏,最後一縷飄起的秀發也落了下去。

她進去了!

“愣什麽!救人!”維納爾的藍色瞳仁在眼眶中瘋狂顫抖,他不顧自身安危,沖到了黑暗的坑洞旁邊。

加圖斯一手持劍,另一只手攥住維納爾的胳膊,將他狠狠扯回盾騎士身後。

“來不及救了,”加圖斯壓低了嗓門,緊貼著維納爾的耳朵,聲音冷酷,“掉到下面,瞬間就會被撕碎。你也不要命了?”

維納爾猛然回神,看看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距離黑暗的坑洞邊緣一尺都不到,那個東西只要一伸手,就能把自己也拖下去……

維納爾一陣心驚肉跳,發熱的腦子迅速冷靜下來,上頭的熱血‘刷’一下化成了冷汗,順著皮膚汩汩流下。

真是……太沖動了!

哪怕掉下去的人是自己的父親,自己也不該那麽沖動。

幸好被加圖斯及時拉回來了,回頭一想,真是兇險萬分。

維納爾虛弱地喘著氣。

加圖斯把維納爾推到兩個盾兵身後,然後揚起手中的劍:“騎士們,你們的勇氣呢!難道還不如一個女人嗎!沖進去,證明自己!”

“勇氣!勇氣!勇氣!”

騎士們挑著燈,沖下黝黑的墓道。

維納爾陰著臉,站在盾兵身後。

他承認自己確實對依蘭很動心,但如果她死了,那就不值得在一個死人身上浪費更多的感情。他相信加圖斯也是一樣的,他們都是同一類人——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打打架,那是男人的浪漫,但真正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可就難說了。

維納爾皺著眉頭,跟隨盾陣移入墓道。

騎士們很快就在下面站穩了腳跟,龍晶燈照出了每一根頭發的影子。

四周散落著幾面扭曲的盾牌、被撕碎的重鎧以及潑灑在墻壁和地面的血跡——那三個被拖下來的騎士死得幹幹凈凈,連骨頭渣都沒剩。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但卻看不見女孩和兇手的身影。

這裏同樣是一條墓道。

墓中之墓。

‘怎麽會有人把墓修在別人的墓上?’

這樣的風俗,任何地方都不曾聽說。

墓道延伸向遠方,按照第一座墓的經驗來看,左右墓道會在前方匯攏,就像一枚戒指的形狀。而那個存放著石棺的殿堂,就像戒指上面的寶石。

“不可能。”騎士長冷靜地說,“她下來不過幾秒鐘,怎麽可能不見了?仔細留神,附近可能有裂隙或者陷阱!”

盾騎士們緊張地豎著盾,緩緩向前推進。

加圖斯和維納爾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想起了依蘭那句話——在一座墳墓裏找不到屍體是一件好事嗎?

“滴嗒。”

加圖斯的金色面具上,忽然染上一道墨黑的汙跡。

他擡起手來,抹了一下。

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隨著他的動作彌漫開。

“嘩啦——”一聲奇怪的,像是撕爛了破布一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騎士們慢慢地擡起頭,屏著呼吸,望向墓道頂部。

“噗噗噗——”

目光上移的同時,黑乎乎的異物從洞頂垂落下來,澆了加圖斯一身。

是一些烏黑腐爛的汁液和半固體。

“嘔——”

加圖斯淒慘地吐了出來。

“讓開。”略帶一點啞意的女聲冷冷地響起。

她在上面!

因為體力透支,她的喘息聲有些沉重。

她單手抓著洞頂彎下來的一條粗壯的植物根須,另一只手握著維納爾的魔法寶劍,把一具頭戴金冠的腐屍釘在洞頂。

她反手一切,腐屍被剖開,於是淋了加圖斯一頭一臉。

說話的同時,她抽劍、下跳,‘砰’一下落在地面,膝蓋微彎,卸去了降落的沖擊力道。

“好……帥氣啊……”幾個騎士震驚地喃喃。

那具腐爛的行屍也摔了下來,腦袋上的金冠掉到一旁,滾了三圈。

加圖斯手忙腳亂地跳開,險險沒有和腐屍來一個親密擁抱。

黑發女孩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勇氣?呵。”

加圖斯顫抖著,再次淒慘地跑到墻角去吐了。

騎士長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嘆息:“怎麽沒想到,它既能第一時間偷襲,又不被燈光照到,是因為它爬在洞頂上呢?”

死去的每一名盾兵都是帝國的精銳,真是太可惜了!

“走吧。我趕時間。”黑發‘女孩’拎著染上了汙血的劍,帶頭向前方走去。

這座墓中墓,共有七層。

他把那個不識好歹的毛線球關在最下面一層,剩下的五只行屍都在她那裏。

一想到她被嚇得絨毛倒豎,嗚嗚哭泣著撲進自己懷裏認錯求原諒的模樣,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了惡魔的微笑。

*

最深處的墓室中,很快就蓄起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