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揚

裴原猛地睜開眼,他沒聽出眼前是誰,只知是有人闖進門,眼神一凜,以手成刀,就要朝著來人砍過去。

“啊!”裴揚蹲下身抱住頭,當場求饒,“四哥別打我!”

阿黃本在他懷裏,裴揚一蹲下,阿黃被擠到,腦袋探出來叫的聲嘶力竭。

裴原清醒過來,認出裴揚腰間的玉佩,收回手。

他這才注意到裴揚的穿著打扮。不知怎麽弄的一頭紅毛,穿了身銀絲繡線的紫袍,腳踩的黑靴上掛了兩條鋥亮的金色流蘇。

要多醜有多醜。

裴原耳邊嗡嗡的響,抓起裴揚的領子提起來,在他耳邊低喝:“給我滾出去,帶著那只蠢狗!”

“噢噢,好的好的。”裴揚站起來,不敢再多說話,拖著阿黃溜走。

兩人低語,窸窸窣窣的動靜,寶寧被吵醒。

她覺得頭暈,沒睡飽,臉頰貼著枕頭蹭了蹭,慢吞吞睜開眼。

已經日上三竿,艷陽高照,她旁邊一尺遠的地方,裴原正低著頭系腰帶。

寶寧以為自己眼花了,但揉揉眼睛,他還在。

寶寧震驚地坐起來,長發黏在臉上,狼狽又搞笑的樣子。

裴原回過頭看她。

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就是嘴唇有點幹。打量一會,裴原滿意地捏捏她的臉:“身板兒不錯,一晚上就好了,挺長臉。”

他彎腰提上鞋,又伸長臂把茶壺夠過來,倒一杯水遞給她:“喝點水清醒清醒,再去洗把臉,花的跟貓似的。”

寶寧捧著杯子,冰涼的觸感讓她逐漸清醒,意識也慢慢回籠。

她只記得昨晚生病,裴原非要她喝藥酒,她醉了,說胡話,裴原生氣地罵了她。

……他們這是在一起睡了一夜?雖然看起來什麽都沒發生。可還是怪尷尬的。

寶寧呆呆坐在那,腦子還是木的,眼珠隨著裴原轉動,看他又調整了下腰帶,將挽起的袖子放下,去摸放在角落裏的拐杖。

“看我做什麽?”裴原察覺到她的視線,回過身,手指點了點她手腕,語調低沉,“快點喝,然後去洗漱,家裏今天有客人。”

寶寧茫然:“什麽客人?”

裴原還未開口,忽聽見院裏一聲仰天長叫:“哥,哥你家籬笆裏怎麽有鵝啊,它追我,我要死了!你快出來救我!”

裴原低罵一聲,往外走,走兩步後又看向寶寧:“衣服穿齊整了再出來。”說完出去,反手帶上門。

……

院裏頭吵吵嚷嚷。

為了養那些雞鴨鵝,寶寧在院裏圍了道籬笆墻,裏頭用簡易的木板搭了個幾個小窩。

不知道裴揚幹什麽去了,把籬笆門開了,一只好事的鵝閑逛出來,追著裴揚的屁股咬,邊嘎嘎嘎的叫。

裴原恨鐵不成鋼罵:“你惹它做什麽,沒膽子,還會惹禍。別跑了,越跑越追你,你停下,反手擰它脖子!”

裴揚滿院子亂竄:“我不敢啊哥,我不敢。你看它有多兇!”

裴原吼他:“不到一個月大的鵝,還沒你腳大,你能不能冷靜點?裴揚,你是不是個廢物!”

眼看著裴揚越發慌不擇路,想要去抓房檐底下的木盆做武器,裴原眉心突突的跳,“那盆裏是苞米糠,喂雞的東西,碰灑了更追你!站那別動!”

為時已晚,裴揚已經抓著那只盆砸過去,淋了鵝一身,也淋了自己一身。

寶寧一般都是早上醒了就喂食,今日起晚,雞鴨還餓著,現聞著香味,一只接一只傾巢而出,圍著裴揚上下亂竄。翅膀扇起了地上層層的土。

裴揚一邊跳腳一邊嚎:“哥,你籬笆裏怎麽還有雞,還有鴨,天啊竟然有兩只鵝!”

“哥,你什麽時候這麽喜歡小動物了,我的娘呀,啊啊啊!”

阿黃在旁邊看了會,興奮得兩眼放光,也沖進去參戰。一時間,不大的小院子裏雞飛狗跳,吵得方圓五裏都聽得見,裴揚鬼哭狼嚎。

裴原懶得理他那副慫樣,冷著臉靠墻站著,不管不問。

寶寧收拾好出來時,裴揚衣裳已經破了好幾個洞,臟兮兮的像個要飯花子,要哭不哭的樣子。

聽見開門的聲音,祈求地望過去。

寶寧拍了拍手:“都別鬧了。”

雞鴨們聽見她的聲音,竟真的安靜下來,站在原地回頭看她。

寶寧指著籬笆的門,聲音不大不小:“都進去吧,待會加飯,不聽話的晚上不給飯吃。”

裴揚驚詫地看見,那些剛才還對他張牙舞爪的小東西,一個個都跟被下了迷魂藥似的,乖乖巧巧地排成排,搖頭晃尾地進去了。

寶寧走過去,關上籬笆門。

阿黃甩甩身上的臟東西,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

裴揚不可置信道:“我的天呢。”

寶寧手搭在籬笆上,很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他。

起的匆忙,她只洗了把臉,粉黛未施,一根素凈的簪子挽著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