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康熙四十四年大年初三

“主子, 該起身了。”茯苓手腳麻利掀開床帳用銀鉤掛住後,湊在宋琉璃耳邊輕聲道。

宋琉璃面沖著墻側躺在床上, 半點反應都無。

不知是不是因為屋裏點著火盆子還有取暖符在, 她一條白玉般的腿斜縱在紅色背面上, 瞧著讓人面紅耳赤得緊。

茯苓也是經過許久才適應自家主子這睡覺不愛穿衣服的毛病,左右主子爺從未說過不妥, 她們這些伺候的當然也不會有任何說道。

瞧見宋琉璃沒有聽見, 茯苓嘆了口氣,扭身見半夏已經端著銅盆在旁伺候著, 這才用帕子在盆中溫水裏打濕, 擰幹後探著身子將帕子放在了宋琉璃臉上。

不是她們僭越,這還是宋琉璃吩咐的,她們也實在是沒別的法子,叫主子早睡不難, 可叫主子早起那真是要命了。

“唔再睡會兒。”宋琉璃一手捏著帕子扔出去,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嘟囔。

茯苓“”

她嘆了口氣, 只能退後用最後一個法子。

她與木蓮一起將用香薰爐熏熱的衣服展開,杜若和半夏上前, 二人擡著宋琉璃的胳膊,也不見怎麽用力,就輕巧地將主子從床上提起來。

茯苓和木蓮趕緊上前將衣服給宋琉璃穿上。

她還閉著眼睛“唔什麽時辰了啊”

“已經醜時了。”茯苓脆著嗓子在宋琉璃耳邊輕聲回答, “奴婢伺候您梳洗,馬車寅時前出門,時辰不早了呢。”

宋琉璃閉著眼睛胡亂點頭, 她沒睡醒的時候,別人跟她說話就跟喝酒斷片一樣,她是一點都不記得的,問時辰不過是覺得自己還沒睡多久就起來了。

宋琉璃就這樣似睡非睡的梳洗打扮,直到那沉重的側福晉服侍穿到身上,她才勉強有了一點清醒。

“主子您可要喝一碗酥油茶”木蓮替她將側福晉的二層鏤金東珠朝冠給戴好,然後將冠後綴著珊瑚珠子的金黃絳理順後,才輕聲問。

宋琉璃晃了晃腦袋,這沉重的朝冠更叫她頭昏腦漲的厲害,她搖了搖頭。

“不喝,走吧。”早上要去給太後娘娘請安,還要陪著太後一起去坤寧宮祭灶,然後要去奉先殿裏跪

著聽萬歲爺匯報這一年的政績,結束都得到中午。

全程最好是一點水都不喝,不然到時候出恭都找不到機會。

她剛上了馬車沒多一會兒功夫,四爺就鉆進來了。

其實四爺應該是騎馬的,或者該去福晉的馬車裏,可是這些時日福晉正鬧著孕吐,坐著馬車時不時就要捂著嘴難受,他在一旁福晉還要端著身板別說多難受了。

他也不想叫自個兒跟著難受,這天上還飄著細密的雪花,他更不想在外頭挨凍,索性一出府就進宋琉璃的馬車。

她馬車裏鋪著四爺賞給她的上好狐狸皮子,一側的小抽屜裏還有各種各樣的點心,馬車最裏側的小幾上,兩個小爐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兒,裏頭時刻都背著酥油茶和黑芝麻糊,既暖和還能讓主子萬一餓了時墊上幾口。

這馬車是宋琉璃被封為側福晉後專門替她做的,四爺除夕那天第一次上來就沒忍住酸了一下,要論享受,他還真不如這只小狐狸。

見他進來,茯苓和半夏都給他行了禮,宋琉璃閉著眼睛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沒聽見,一點動靜都沒有。

四爺邁著長腿兩步跨過去坐在她身側,手輕輕扶住她朝冠下方一用力,宋琉璃就自然歪在了他肩膀上,本來還有些微擰的眉心立馬就舒展了不少。

“給爺來一杯黑芝麻糊。”四爺一只手攬在宋琉璃腰側防止她靠不穩,在車晃動會跌倒,見她睡安穩後這才對著木蓮輕聲吩咐。

木蓮立馬將爐子上的鏤金吉祥雲紋銅壺拎下來,從身後的小抽屜裏取出一個碎玉碗,用圓潤的木勺舀了三勺黑芝麻糊進去,還滴了點蜂蜜,這才用熱水沖出一杯濃濃的芝麻糊遞過去。

等四爺接過去慢慢喝著的時候,她又用茶杯冷好了一杯溫水,接過四爺手中的碗,同時就將溫水給遞了過去。

四爺只喝了一口漱口就不再喝了,這過年雖說是喜慶,可上自皇帝下至妃嬪阿哥家眷們,都很不友好。

因為等待的時間太長,需要跪拜的時候又多,誰也不敢多吃多喝就怕在眾人面前丟醜。

雖說晚上有晚宴吧,可宮裏頭就從來沒有吃上一口熱熱乎乎菜肴的時候,上來的東西永遠都是看著好看,卻又冷又軟叫人一點胃

口都無。

所以後世人們過年可能還會胖上許多,可在大清,大多時候過一個年,好些人都得瘦不少,即便尊貴如皇帝也不例外。

也就是皇太後還能稍微輕松一些了。

“醒醒,到了。”半個多時辰以後,四爺捏著宋琉璃的鼻子湊在她耳邊溫聲道。

第一天時他還溫柔來著,結果這女人怎麽都醒不了,他也只能用這個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