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江沼愣了愣, 祖父辭官隱退了這些年,可從未主動尋過她去裏院。

“可知是何事?”江沼出了屋子便問素雲。

素雲也是聽江老夫人跟前的丫鬟來傳話, 誰也不清楚,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莫不成是小姐的婚事?”

兩人一面猜測一面往裏院走去,今兒江沼都在那後院裏呆著,並不知府上來了客人,待到了裏院,才見江老夫人和江夫人皆在。

江沼詫異地擡頭,那大堂上挨著祖父坐著的杏黃色四爪蟒袍的人不是太子,又是誰。

江沼心頭突地一跳。

太子的目光卻是不輕不重地落在她身上,清清淡淡,神色與在東郊時已全然不同,沉穩中透著絲絲冷厲,屋子裏的氣氛一時因他壓迫了不少。

江沼過去見了禮, 陳溫也是平和地說了身, “起。”之後, 便也沒再瞧她。

這番模樣, 倒是同之前江沼在東宮見到的一樣, 也不知怎的, 江沼眼前突然就浮現了他眉目輕挑對自個兒耍賴的那副模樣,不由得打了個顫,實在是難以將兩張臉重合起來。

江老夫人見江沼落了座,便又接著方才的話客套了一句,“本該臣婦進宮去探望皇後娘娘,到不成想讓殿下來江家走了一趟。”

能如此回答, 是因太子適才說了聲,“母後甚是掛記江相的身子。”

皇後同江家算起來,還是遠房表親,只因江家從不愛去攀附,兩家長輩走的並不勤,江家也就江沼同皇家走的近些。

從東郊回來,江夫人便將那場子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江老夫人,“沼姐兒的親事怕是變不了,太子殿下沒打算放手。”

江老夫人當時就很震驚,後來聽江夫人說完,便也沒再說話。

太子真想要一個人,江家又豈能不給,只是沒料到,太子會給出如此態度,一時竟也鬧不明白這兩人之間到底是生了何糾葛,要經歷這番波折。

“怕是在芙蓉城經歷了一段,倒是將兩人的心綁在一起了。”江夫人同江老夫人說了一句,江老夫人也覺得是這麽個理。

江老夫人原本就看中太子,比起兩情相悅,作為長輩最先瞧的便是門戶,將來要是沼姐兒嫁進東宮,於她來說,當是最好的一條路,上頭有皇後護著,就算將來太子要納側妃,怎麽也越不過沼姐兒。

直到後面實屬見沼姐兒受了委屈,便也打心底裏放棄了這門親事,如今太子轉身又給了沼姐兒這番台階下,斷是用了真情在裏頭,江老夫人嘆了一聲,“兜兜轉轉還是躲不過這樁緣分。”

今兒聽太子來了江家探望江老爺,江老夫人便也能猜到是為何,太子已有幾年沒來過江家,如今在這節骨眼上突然來了,怕也不單是來瞧老爺子,多半是為了沼姐兒,江老夫人前腳往裏院趕,後腳就讓丫鬟去請了江沼。

江老夫人同太子見完禮,又寒暄了幾句,便起身拉著江夫人退下,走的時候卻將江沼留了下來,“沼姐兒去續杯茶。”

江沼垂目走過去時,江老爺正同太子說起了畫。

陳溫的手就擱在幾上的茶盞旁,杏黃色的蟒袍袖口卷了個邊兒,露出來的一只手膚色白皙,五指修長骨節甚是分明,江沼的目光掃在那上頭,見那手指頭輕輕地在幾上點了點,江沼便伸手撤了他跟前的茶盞,轉身又從丫鬟手裏接過新的茶,穩穩地擱在他手邊上。

“早幾年殿下曾問微臣討過一副畫,微臣本該早日拿給太子,卻礙著身子骨不利索耽擱了好些年,前幾日才完工,微臣原本打算交給四丫頭,讓她進宮帶給殿下,殿下今兒既然來了,四丫頭就去取過來吧。”

江沼聽完正欲轉身,陳溫卻站起了身子對江老爺子說道,“江相有心了,孤今日就不便再叨擾,江相好生休養身子。”

說完邁步便下了幾步台階,江老爺忙跟著起身拱手相送,到了門邊又對江沼說道,“四丫頭好生送送殿下。”

江沼點了頭。

陳溫走在前,江沼走在後,誰也沒說話。

出了裏院,外面一道月洞門,青石板的一條小徑,兩旁皆是郁郁蔥蔥的青竹,直通江沼的院落,周順的腳步快,早就到了前頭回避,僻靜的小徑上,便只剩下了兩人的腳步聲。

江沼也沒察覺出來哪裏不對,不緊不慢的跟在陳溫身後,想著先去取了那畫,再將他送出府門,便也完事了,然沒走兩步,前頭的陳溫卻是突然頓了腳步,轉身堵在了她跟前。

江沼的視線被杏黃色衣袍擋了個結實,擡起頭輕輕喚道,“殿下。”

然一聲未喚完,聲音還余在喉嚨裏沒來得及吐全了,腰間突然被一只胳膊猛地一扣,硬是將江沼按在胸膛上,摁出來了一個顫音來。

江沼正是驚慌不安,陳溫又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感情你是覺得孤好糊弄,還懶得跑?”陳溫的神色全然不見了適才在那屋裏時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