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這一幕被蔡晉同盡收眼底,他總算知道是誰把牛舌夾進湯裏的了。

他打量這二人。

一個麻煩接連不斷卻總淡然處之;一個舉止自然地伺候人,完全當他是瞎子。

只有他勞心勞力忙得團團轉,他心裏有些不得勁。

這會兒時間已經過了零點,滿打滿算,這是他陪喻見回來的第五天,時長已經超出他原本的計劃。

時間就是金錢,更何況是明星的時間,再拖下去,損失慘重。

早解決孟冬,早走!

蔡晉同坐回沙發,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撂,說:“我還收到個消息,孟冬失憶的事情已經泄露了。”

孟冬和喻見朝他看。

蔡晉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對孟冬道:“你可能不清楚,你要只是受點輕傷,那外界不會抓著這個不放,但你要是受重傷,雖然誰都知道這事兒跟喻見本人無關,可人人都站在道德制高點,同一件事會變成不同的性質,喻見會遭受到源源不斷的攻擊。現在你失憶,這跟受重傷一樣,甚至人家會更獵奇,新聞只會炒得更大。”

蔡晉同把輕重分析完,才道出主旨:“所以我現在就求老天開開眼,趕緊讓你記憶全恢復了,免得明天的新聞雪上加霜。你加把勁兒再想想,還能想起什麽?”

孟冬沒開口。

蔡晉同指著青紅椒炒牛舌:“比如對你和那位都有意義的其他菜,小雞燉蘑菇?”

孟冬睨他一眼,又往湯碗裏下一片牛舌,然後輕輕把碗朝喻見跟前推了一下,才說:“沒這印象。”

蔡晉同道:“那比如……東坡肉?北京烤鴨?酸菜魚?毛血旺?”

喻見沒再夾牛舌,她垂眸吃起已經見底的白粥。

孟冬不開腔。

蔡晉同不死心:“你都想起三年前的事兒了,那四年前的事兒應該很容易聯想起來吧?比如你家是怎麽欠債的,哦對了,你一直說你大學同學是你合夥人,那你到底在哪兒讀的大學,這總該想起來了吧?”

兩人都沉默是金。

蔡晉同嘆氣,看向喻見,出殺手鐧:“你自己的事兒也不能再拖了,這都來這兒好幾天了,這樣,你明天無論如何先回北京,去趟公司。我就留下負責孟冬,看這情況,還有的耗。”

喻見喝著粥問:“能通航了?”

蔡晉同說:“明天要還是有霧不能飛,那就坐高鐵。”

“有票麽?”

“我現在看看。”蔡晉同拿起手機。

孟冬一直看著喻見,此時說:“再盛點?”手朝她伸。

喻見把碗給他。

孟冬打開粥碗蓋子,給喻見盛了一勺。

蔡晉同翻著手機道:“有高鐵票,上午下午都有,要不給你買近中午的吧,你能多睡會兒,到北京的時候天也還沒黑。”

喻見沒意見:“好。”

“你身份證號報一下。”蔡晉同道。

噠——

孟冬闔上粥碗蓋子,繼續喝自己那份湯。

湯已經半溫,其實這樣的溫度入口剛好,不燙喉嚨,又沒涼透,入胃是恰到好處的溫暖。

他邊喝邊說:“四年前,那一整年我都在工作。那是我爸負債的第二年,他心理其實已經垮了,除了脾氣變得暴躁,他還有自殺傾向。”

蔡晉同手指還點在“鐵路12306”的個人信息頁上,他驚訝地張著嘴,目光不自覺地覷向喻見。

喻見捧著碗,忽然擡眸盯住孟冬,顯然是第一次聽說,吃驚不比他少。

“我做過計劃,該怎麽掙錢,什麽時候大概能把債還清,到哪一年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那瓶安眠藥,在我的所有設想之外。”湯勺傾斜,湯水涓涓地流進碗裏,孟冬看著湯往下墜,說,“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想找她,隨便說幾句什麽都行,想聽聽她的聲音。”

他爸的安眠藥一直藏在臥室抽屜裏,那天他想找一份文件,書房沒找到,他想去他爸臥室裏看一看。

他爸說:“肯定不在我房間。”

“我找找。”

他爸緊跟著他,等他翻了一會兒,又說:“都說了肯定不在我房裏。”

他察覺到了異常,他爸神色沒什麽不同,但他爸從不會這樣跟著他。

他裝作沒發現,搭著他爸的肩膀走出了臥室,半小時後他折返,翻遍臥室的櫃子和邊邊角角,最後在放置內衣褲的抽屜底下,摸出了一瓶安眠藥。

他把瓶子擺在他爸面前,他爸來搶,他抄起瓶子進了衛生間。

那晚家裏一片狼藉,他們父子誰都沒睡,第二天他守在他爸床邊,等他爸閉上眼,他才回客廳。

他想找她,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可她早已把他拉進了微信黑名單,手機號也已經棄之不用。

他算了算時間,又往她的號碼裏面充了半年話費,然後給她發微信。

“睡了嗎?”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