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族長和田大夫養病期間,柳新和柳武除了照顧病人,就是幫著瓷窯幹活。

江舒涵瞧著柳武走路還不怎麽舒暢,就讓他先歇息,等養好了病再忙活也不遲。

哪知柳武執意不肯,“我閑不下來。不讓我幹活,我渾身難受。”

江舒涵斜睨了柳二郎一眼,這個兒子是能躲就躲,這做人的差別咋那麽大呢。

柳二郎察覺出親娘的視線,腆著臉沖江舒涵笑。

江舒涵移開目光,從身上掏出賣身契,“你要是真的閑不住,不如跟二郎一塊去官府銷戶籍吧。我們也不知道這東西咋弄。你以前在縣衙幹過,應該知道咋弄吧?”

柳武接過賣身契,沖江舒涵千恩萬謝,“大娘,這錢我們哥倆一定會還你們的。包括我爹的醫藥費。”

他知道要不是嬸子因緣際會得了這個瓷窯,其他家根本舍不得替他們贖身。他會一輩子記她這份情。

江舒涵也沒拒絕,“好!”

消完戶籍,江舒涵就讓柳新和柳武到瓷窯幫忙。

柳武身手不錯,有他帶隊,要是遇到不開眼的,也能多一份保證。

至於柳新識字,可以幫柳二郎記賬。

這兩人一來,省了柳二郎不少事兒。

江舒涵還讓柳新教柳二郎識字。

之前她讓柳二郎記賬,他可倒好用圖當記號。

比如屠戶家,他直接畫一只豬代替。然後分多少錢,銀子就畫個銀元寶,銅錢就畫一個圓中間一個方孔。多少兩銀子就畫多少個銀元寶,多少個銅錢就畫多少個銅板。

畫完後,他還覺得自己挺聰明,一目了然,就是小孩子看,都能看得懂。

江舒涵簡直一言難盡。偏又沒辦法,之前他認識的那個秀才被征兵征走了,他自然只能想法子替代。

此刻有機會,她當然要讓他學了。

柳二郎性子懶散,學了幾天,發現認字太難了,鬧著不肯學,江舒涵就以革職作威脅。這小子嚇怕了,老老實實跟著柳新學字。

三日過後,田大夫病有了起色,人也精神多了。

大夥這才知道田大夫之所以被賣,完全就是殃及池魚。

原來那天城破,田大夫剛好到縣衙給柳文夫人診病。然後他就被當成同謀一塊抓了。

田大夫一下子就像老了十歲,愁眉苦臉連連嘆氣,“我幾個兒子還在沙江呢。也不知道他們怎樣了。”

田大夫突然被抓,他幾個兒子找不到人幫忙。自打在江陵府押解那日,他就再也沒見過兒子。

江舒涵也能理解,“沙江那邊現在已歸李將軍轄下,我待會兒就讓人送信。叫他們過來。”

田大夫沖大家拱手,“多謝你們。這回要是沒有你們幫忙,我這條老命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他沒想到之前一路逃荒,竟為他結下一個善緣。心裏也越發感激。

眾人連連寬慰他,讓他好好歇息,不要胡思亂想雲雲。

又過幾日,田大夫可以下地,昏迷不醒的族長終於醒來了。

他醒來頭一件事就是問二兒子,“你大哥呢?他怎麽樣了?”

柳武搖頭,“我去牢房探過監。大哥看起來不錯。”

族長久久不語。坐牢能有多好。

他聲音還很幹澀,嘴巴也慘白得厲害,“你大嫂呢?”

柳武面色暗淡,低著頭,跪在床頭,不肯看族長的眼睛,“爹,大嫂,她自盡了。”

柳文夫人是名門閨秀,自小學的是三從四得,哪肯入教坊司那種腌臜之地。城門被破,柳文被抓,柳文夫人就吞金自盡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沒了,不說族長一家三口,就說田大夫聽到後,都跟著一塊難過。

多好的女子啊,風華正茂的年紀,就這麽死了?

江舒涵得知族長已經醒了,特地帶著東西過來看望。

族長看到她,自是一翻感謝。

江舒涵瞧他這一病,似乎連精神氣都被抽走了,只能安慰他好生休息,“也許有一天柳文就給放出來呢。”

這話完全就是寬慰。

事實上,柳文這種情況就屬於古人常說的十大“遇赦不赦”之一的謀反。

楚良已經敗了,除非吳良登基,看在同姓王爺的份上,還有可能對柳文法外開恩。

但是吳良是李木的對手嗎?

江舒涵還真不能保證。

吳良比楚良要難對付,一是成都府山多,易守難攻,天然占有優勢。李木想要滅掉吳良遠比楚良要難得多。

二是吳王是個比李木還要聰慧的人。

自打皇帝死在張大膽之手,吳王一改之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悠閑姿態,變得雷厲風行。

先是以貪贓枉法罪名殺掉成都府知府,飛快接管成都府庶務。

後是征召天下,只要流民回來,他免掉他們之前所有稅務,歸還他們的田地,而且減稅三成,不再征收任何苛捐雜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