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族長去跟村長談,談得很順利。對方答應讓他們挖井,還特地讓挖井人教他們挖井的門道。如果真能挖到水,到時他們免費借灶房給大夥用。

商量好,族長就安排壯勞力們輪流挖井。

到處都是幹旱,一片白茫茫,別說艾蒿叢了,就連生命力最頑強的野草都沒留下痕跡,沒辦法他們只能隨便找幾個坑往下挖。

很快天就黑了,大夥點了火把繼續幹。

女人們則是抱著已經哭累的孩子們躺在地上睡覺。

她們身下只是鋪了些麥草,現在天熱,倒也不怕凍著,可是蚊子特別多。

他們到附近河邊撿了幾根已經枯萎的苦棒(學名蒲棒),點燃後,味兒很大,熏蚊子卻格外有效。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家已經渴到說不出話來,村口傳來車輪碾動的聲音。大家拿著火把靠近,發現是他們的牛車回來了。

與他們一塊來的,還有之前出村的那幾輛牛車。

終於有水喝了,女人們把孩子們全都叫醒。

卻不是直接喝,而是煮疙瘩湯,上面蒸饅頭。

大人孩子都有,每人只有比漿糊還要稠的疙瘩湯。再給一個饅頭,小孩們倒是能吃飽,大人們勉強能壓住餓。

“我們在半道上一處老井打的水,聽人說大江那邊水位已經下降一指有余了。”

族長聲音幹澀得厲害,“再換幾個人連夜去運水。咱們接著挖。我還就不信了會沒水。”

眾人齊齊應是。

一連好幾天,他們都是在“輪著運水,輪著打井”中度過的。

而村民們還有兩日就要交稅,一個個都待在家想辦法,根本沒心思管水井的事兒。

直到這天中午,村子裏來了幾個陌生人,整個村子都像是被點燃了。

這幾人穿著青布長衫,幹幹凈凈,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腳上黑布鞋,從馬車上下來。

為首的男子神情倨傲,他單腳踩在村口那塊大石上,沖大夥道,“大家想要賣兒賣女的,快點帶孩子過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啊。小爺我辛辛苦苦走一趟。下回不定啥時候才能過來。”

江舒涵一夥人也湊過來看熱鬧。聽到是買孩子的,柳武脾氣爆,當即受不住了,氣得臉色鐵青,“爹,這群龜孫子是人牙子。這是趁火打劫啊。”

族長擡了擡手,示意他說話小聲點。人家買孩子而已,不想賣可以不賣啊。激動個啥!

屠戶倒是說一句戳人心窩的話,“現在這世道,賣了,孩子也許還能有條活路。不賣,那就是個死。”

給人當牛做馬是可憐,但是留在這地方跟等死沒什麽區別。

柳武無話可說。

而這些百姓再怎麽不舍,還是回家牽孩子,然後讓這些人牙子挑挑撿撿。

“你這閨女長得也太磕磣了,骨頭架子都出來了。只能給你半兩銀。”

“太少了。您再給加點。我這妮子可是養了十年,就是光糧食也不止這點錢啊?”

“嫌少?那你找別人去。這也太瘦了,領回去能幹活嗎?”

那村民賠笑,“大爺,我閨女能幹著呢。要不是最近缺水,她也不至於瘦成這樣。您領回去,給她吃頓飽飯,立馬能養回來。”

就在這時,柳新沖著大夥喊,“爹,爹,出水啦。”

隨著這聲稚嫩的驚呼,大夥齊齊回頭。

出……出水了?

村民們聽到這聲呼喊,一個個也顧不上賣兒賣女,齊齊湊過來。

的確是出水了,拎上來的小桶裏幾乎全是泥漿,再冒一會兒,泉眼就能全通,水會越來越清的。

村民們齊齊歡呼。

那個之前負責挖井的村民沖大夥道,“我就說吧,這下頭肯定有水。”

江舒涵嘆了口氣,“我之前沒跟你說。我重新選了地方。”

之前她向這打井人請教怎麽挖井,他照實說了。但是當他聽江舒涵要另選地方,他頭搖成撥浪鼓,說她胡鬧。

艾蒿叢下面打井,這是他爹教他的,沒有艾蒿叢,哪來的水?瞎耽誤功夫。

江舒涵被他說得有點發毛,但是她曾經看過一本尋寶的漫畫書,不知變通的人就會一直往下挖。懂得變通的人就會換個方向。

水和寶物是同一個道理。

而且這古代都是笨方法,越往下挖,井底的氧氣就越稀薄。十米已經是極限了,再挖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她就讓壯勞力下去,用手去試探井壁泥土的濕潤度。哪邊更濕潤,她就在那個方向離井口大概十尺距離重新挖坑。

為了提高成功率,她讓大家挖了四個井。

幸運的是,有一個真的出水了。

村長沖那村民道,“看吧,人家不懂挖井都比你能幹。叫你以前不跟你爹好好學手藝。”

江舒涵這才知道這小夥子其實也是半調子。

他家祖傳挖井,可惜他不學無術。等他爹一走,整個人就抓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