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行人走了三天,終於到了壽安地界。

壽安縣城門敞開,幾個守門衙役守在門口,看起來與安照沒什麽兩樣。

難不成這個地方還沒有染上瘟疫?

他們將信將疑,慢慢靠近。

守門衙役攔住他們的去路,嚴厲呵斥,“幹什麽的?路引呢?”

柳武出發前已經為他們辦好了路引。

守門衙役接過路引,隨意瞄了一眼,招呼其他人上前翻牛車上的麻袋。

他手裏拿了把刀,直接往袋子中間往裏戳。

待戳到糧食,幾個衙役互相交換眼神。糧食帶得還真不少。這下面袋子硬邦邦的,不用問,就知道全是糧食。

“哎,哎,官爺,這是我們的口糧,您把我們的牛車拉哪啊?”

屠戶急了,這官爺將他們的包袱全部扔到地上,直接將牛車牽走,招呼都不帶打一聲的。

屠戶弄不清是怎麽一回事,但是這些糧食可是他們家的命,衙役全給拖走了,他們吃什麽。這會兒,他也忘了自己平時最怕官爺,大著膽子上前阻止,“官爺,你們不能拉走啊?”

那衙役舉刀威脅,橫眉立目叱道,“再敢廢話,全部當流寇處置。”

屠戶嚇了一跳,縮著脖子往後退。

緊接著其他人家的糧食也被拉走,江舒涵拉著要跟衙役拼命的柳大郎,“算了,讓他們牽走吧。”

這古代的官就算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先是要他們的命,這些又搶他們的糧。

這是剛走了土匪,又來了強盜啊。

眼見牲口和糧食都被搶走,大夥如喪考妣,跪到地上,放聲嚎哭。

這些衙役好像聽不見,眼底只有得到意外之財的狂喜。

原以為搶糧食就夠慘的,但是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有個衙役翻到族長家板車上有一箱子書,當即就喊了幾個衙役過來。

如果剛開始只是搶劫,現在開始要命了,幾個衙役將族長一家全部捆綁起來,“這人一定是安照派來的奸細。跟前頭那些是一夥的。”

大家跪在地上都忘了哭,江舒涵也傻眼了。這怎麽回事?

怎麽還把族長給抓起來了?就因為這些書?

族長被抓,大夥也不哭了,趕緊上前求情。

鐵匠搶在最前面沖衙役不停點頭哈腰,“官爺,這裏頭一定有誤會,他是我們的族長,他不是奸細。”

那衙役眼睛瞪得溜圓,“什麽?你說他是你們的族長?那你跟他是同族?來人呐,將他們統統收押。”

話音剛落,就從城裏面躥出來上百個手執大刀的衙役,有些人穿著皂衣,有些人穿的卻是便服。

江舒涵瞅著這些人有些不對勁兒。

古人對面容是非常在意的。

就比如科舉選官,先不談他們的殿試成績,“身、言、書、判”作為首要條件。

身就是體型和外表,長相最基本的要求是五官端正,不能是歪瓜裂棗,還得要儀表堂堂,用老百姓一句俗話就是“橫有橫,豎有豎”,否則很難在百姓面前立官威。

言就是說話,得要口齒清晰,會說雅言(官話),否則說一口鄉音,跟百姓和其他官員交流困難,有礙治事。

書就是字要寫得工整漂亮,這對經常得看折子的皇帝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字寫得醜,皇帝看著就費勁,還怎麽看?

判就是要會判斷,思維要敏捷,審判明斷。官員要是沒有判斷力,很容易變成昏官。

在這四條標準之中,“身”居首位,也是最重要的。因為觀瞻所系,放在最前面就起強調作用。

除了科舉,還有刑法。

古代對犯了事的犯人,其中有一項就是在臉上刻字。這是警告百姓,不要輕意犯法。

而這些衙役,前頭那幾個還算方正,後頭出來的這些就沒法看了。

瘦瘦矮矮,臉上長麻子也就罷了,竟然還有幾個臉上刻了字。瞧著那字刻上去時日不長,疤痕還很清晰,呈現粉紅色,刀痕赫然是個“盜”字。

所以這些人不是真的衙役。

似是印證江舒涵的猜想,從裏面走出一個體型魁梧的大漢。跟其他人不一樣,他身上穿著鎧甲,面容嚴峻,氣勢逼人。

這人江舒涵認識,不,確切點講,是原身認識。

第二世原身帶著大兒子逃到沙江縣,全城百姓無論男女老少全部到城門抵抗,最終還是被叛軍攻陷。那個打開城門騎著高頭大馬,踩著百姓屍體進城的將軍正是此人。

他叫衛異。兩軍對壘的時候,原身聽說過不少關於他的事情。

別看他一臉絡腮胡,其實他現在才十八歲。他有個妹妹相依為命,當地縣令看中他妹妹的美貌,強行將她掠去。衛異得知,半道將妹妹搶回。縣令一計不成,改為誣陷衛異偷盜,將他捉拿下獄。

他妹妹為了救她,向縣令獻身,等衛異釋放,她卻吊死在縣衙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