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2/3頁)

李檀芳一邊拭淚,一邊低頭走了出去。

李嗣業叫旁人也都出去,待身邊只剩李玄度一人,凝視了他片刻,道:“殿下,舅父這回怕是真的要走了。殿下你可知道,舅父最放心不下什麽?”

“不是闕人。舅父知道,即便舅父沒了,往後殿下你也會為闕人謀得一個出路。”不待李玄度回答,他自顧解釋。

“舅父最放心不下的,是檀芳……”

李玄度立刻道:“舅父請放心,只要玄度在一日,便會看顧檀芳一日。若是檀芳點頭,我和姝姝也會替她留意合適之人,將來為她覓一良緣,好叫她終身有靠。”

李嗣業的目光漸漸地黯淡了下去,定定地望了李玄度片刻,低低地道:“殿下,你就真的不能代舅父照顧她的一生?”

李玄度一愣,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遲疑了下,說道:“舅父怕是有所誤會。當時在闕國時,表妹還了當年先父贈與我的玉佩,也與我講明,往後她視我為兄長。我亦視她如妹。”

李嗣業苦笑。

“殿下,那是你不知她的性情。我這做父親的,再清楚不過了。她從小便就認定殿下,不計名分,這麽多年一心等待,不想當日殿下在她外祖面前那般表態,她一個女孩兒家,心中便是再如何不舍,也斷不會再勉強殿下,這才將玉佩歸還,說了那樣一番話,好讓殿下不必為她擔憂……”

他長長地嘆息了一口氣。

“倘若那時她真的放開了,舅父此刻也絕不會再開口的。只是舅父知道,她心中依舊放不下你……她又是個實心眼的,舅父實是不忍她後半輩子還是這般一日日地蹉跎下去,這才厚著臉面重提舊事,望殿下能照顧她……”

李玄度沉默了。

帳中靜悄悄的,耳邊只有舅父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之聲。

他無意檀芳,對她有的,只是親人的愛護和感情,與他深夜無眠想起另一個女子時的相思欲狂之感,完全不同。

“殿下,莫非你是顧慮王妃?”

片刻後,李嗣業又吃力地發問。

這一刻,他確實是想到了她,他的王妃。

然而,他那個立志要做皇後的王妃,又是否真的會在意他納不納別的女子?

李玄度望著榻上面若金紙的舅父,心情沉重之余,忽然也泛出了一縷難言的惆悵之情。

見他依然沒有開口,榻上的李嗣業撐著,想坐起來。

李玄度忽然回過神,手搭在了舅父的肩上,將他輕輕壓回榻上,隨即後退了幾步,朝他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舅父,倘我未曾娶妻,蒙舅父如此看重,將表妹終身托付,我豈會不應?表妹蕙質蘭心,能娶她為妻,實為世上男子之幸,我亦不例外。但如今,我已有妻室,我和她情篤和好,即便納了表妹,往後也不能分心於她。表妹不該受如此委屈,我亦不能令表妹受如此委屈。故舅父之言,我不能叢。”

良久,李嗣業喃喃地道:“舅父知道了……是舅父先前一直錯想了……這樣也好……也好……”

李玄度再陪伴片刻,悄悄地退了出來。

他一出來,便就覺察到身後帳外的一個角落裏,立著一道身影。

月光之下,那身影顯得孤單而瘦弱。

他知道是誰,也知她應已聽到了方才自己和舅父的那一番話。

這樣也好。

他沒有停步,繼續朝前走去,快要走到自己住的帳前之時,忽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追趕的腳步之聲。

他轉頭,見李檀芳竟追了上來。

“阿兄,你等等!”

李玄度停步。

李檀芳起先沉默著。

許多年前,當他被發往無憂宮囚禁的時候,她替他保管了那面玉佩。

那是她的小小的私心。她想留他最重要的東西在自己的身邊。

後來他娶了那個女子,在闕國拒絕聯姻之後,她終於歸還了玉佩。

但是那麽多年了,那纏繞在心底的愛意,卻怎麽可能說斷就斷?

她叫他阿兄,卻固執地始終喚她為王妃。

那是她心底的最後一絲倔強和不甘。

然而就在今夜,她終於徹底地明白了。

她的阿兄,那個曾踏馬京都的秦王殿下,他永遠不可能將他的心分給她了,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落。

她慢慢地擡起一張蒼白如雪的臉,雙目望他,顫抖著聲音,低低地道:“我知我不該再來,但倘若不問清楚,我這一輩子,都將無法釋懷。”

“阿兄,你喜歡她什麽?”

“美貌?性情?能助力於你?”

玄度沉默了片刻,說道:“檀芳,你當記得我的舊疾,從前你那裏還送來過藥。而那些年間,無論我如何用藥,熱症始終無解。別人不知,我自己如何不知?我並非體疾,而是心疾。”

“遇到她後,我便不藥而愈。”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