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3/4頁)

她這才心情一松,暗暗呼出一口氣,走到了他的身邊,見他拍了拍他面前的空位,便坐了過去,又順勢鉆進他的懷裏,依然帶了幾分小心,仰面輕聲地問他:“你怎麽了?為何不睡覺,一個人來這裏喝酒?”

李玄度丟開酒壺,解衣將她的身子完全地裹住,為她擋住風,隨即微笑:“我心情好,醒來忽然想喝酒。你又睡著,我怕吵醒你,便自己來了這裏。”

菩珠這下終於放心了,縮在他那件將他和自己一道裹緊的寬袍裏,緊緊地靠在他的懷裏,悄悄地聞著他呼吸裏帶著的那令她感到莫名親近的淡淡的酒氣,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忽覺他低頭,下意識似地嗅了嗅她的發,一頓:“怎不是從前的香味了?”

“你不是不喜歡我從前用的那種香味嗎?我早就換了,你竟才知道?”

李玄度呃了一聲,沉默。

“你覺著這好聞嗎?”

她倒一點兒也不生氣,就只顧追問他。

李玄度終於說道:“我何時說過不喜歡你從前的香味了?”

菩珠嘟了嘟嘴:“你是沒明說。但我看得出來,你以前可嫌棄了!”

李玄度啞然失笑,再次嗅了嗅她的發香,說:“這個也好聞。不過我還是習慣你以前用的那種香……”

“是阿姆用杏花給我做出來的!你真的喜歡?”

李玄度看著她那雙仿佛倒映了星光的美眸,用肯定的語氣道:“是,我喜歡。”

“那太好了,我也最喜歡那種香味了!再過些時候,杏花就又開了。我讓阿姆再給我做!”

李玄度望著她興奮得像孩子似的樣子,也笑了,點了點頭。

菩珠籲出一口氣,心滿意足地躺在他的懷裏,望著頭頂那片閃爍著猶如藍色寶石光芒的濃得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的美麗夜空,聽到他在耳邊柔聲問自己冷不冷,要不要進去睡覺,急忙搖頭,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

這樣美好的夜晚,怎麽舍得浪費在睡覺上?

他笑了笑,把那件裹著她的衣袍又往上拉了拉,便不再說話了,安靜地抱著她。

片刻後,她見他的目光仿佛投向了戈壁那頭的遠處,出神地在想著什麽的樣子,忍不住又好奇了。

“殿下,你在想什麽?”

李玄度收回目光,低頭和躺懷中的她對望了片刻,悠悠地道:“我在想……葉霄為何能比我早做父親。”

方才看他表情,不可能在想這種事。

明知他沒說實話,或是在逗自己罷了,心卻還是禁不住微微一跳,順著他的話扮癡:“為何?”

“因每回遇到打仗,或者外出,全是我的事。他總是留下來!往後我哪裏也不去了,有事就派他,我要……”

他忽然打住。

菩珠催他:“你要做什麽?”

他還是不說,她不依,他方低下頭,附耳,用他低沉的帶了幾分誘惑似的嗓,低低地說了一句話,惹得她捂住了臉,又忍不住吃吃地笑。

他亦低聲跟著她笑,笑了片刻,指了指戈壁盡頭的方向,道:“那邊過去,一直過去,走到盡頭,知是何處?”

菩珠起先未曾多想,被他提醒,頓悟:“是京都。”

他點了點頭。

“是。是京都。其實今夜,我是做了個夢,又夢見了一些我從前的事……”

菩珠一愣,笑容漸漸消去,有點緊張地看著他。

他仿佛感覺到了她的情緒,伸手過來,在衣下摸到了她的手,握住了,接著道:“很奇怪,以前每次我夢見那些事,醒來便心悶不已。如今不但許久未再夢見那些,方才醒來,竟也不覺得如何難過了。”

“對了!”他仿佛忽然想了起來,語氣輕快。

“連我的體熱之症,到了西域之後,好似也未再發作過了。”

菩珠籲了口氣,臉蹭了蹭他的胸膛,輕聲道:“可見這裏是殿下的寶地。”

他一笑:“你說的也是,我早該來的。我方才也想起了一件舊事。你從前不是曾向駱保打聽我太子皇兄對我做的事嗎,當時我不許駱保告訴你……”

菩珠立刻就想起從前在闕國的那一夜裏發生的事。

是啊,當時他不但不許駱保說,還對她疾言厲色地加以呵斥,後來她就再也沒敢開口了。

他微微一頓,“你若還是想知道,我便自己和你說。”

菩珠立刻點頭,睜大眼睛望著他。

他沉吟了片刻,道:“當日,我的太子皇兄以替我送行之名,令我飲下迷酒,竊取了我的印信,導致整個鷹揚衛如同虛設,叛軍闖入了皇宮……”

菩珠屏住了呼吸。

“他終究還是未能成事。他怎不清楚,等著我的,將會是如何的罪名?我知他有不得已之難,但倘若他還念及半分我從小隨他長大的昆弟之情,在他事敗之後,他完全可以為我發一聲的。當時父皇曾給過他那樣的機會。但是我的太子皇兄,他直到自刎前的最後一刻,還是選擇沉默了。我便那樣坐實了同黨之名,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