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驛舍後院的火已是無法阻擋,好在前堂和後院中間有道隔火墻。大火燒到中間,便就停了。
駱保白天在馬車上睡過覺,今夜精神好,自告奮勇和夥伴一道值夜。因晚間驛舍提供的飯食味道很鹹,下半夜二人皆感口渴,便去灶間取了茶水,沒想到喝了之後,很快竟就熬不過困,當場睡了過去,不但連後院何時起火、如何起火分毫不知,若不是被及時警醒的葉霄救出,只怕已經燒死在了火場裏。
他終於蘇醒,發呆了片刻,突然醒悟,想到秦王妃好似還沒出來,臉色大變,奔向後院,忽見她從火場的方向出來了,雖披頭散發模樣狼狽,但看著似乎並未受傷,剛松了一口氣,竟又見葉霄被他的手下擡出來,面若金紙,身上仿佛也灼傷了,看起來受傷不輕,且一旁竟還有沈旸,不禁驚呆,反應了過來,慌忙上去幫忙。
王姆等人隨後也被救了出來。一班人裏,除了葉霄意外重傷,其余人雖各自也有不同程度的灼傷,但好在皆無大礙。
出了這麽大的事,驛丞到了此刻竟還未露面,不知去向,沈旸斷定這場大火必和驛丞有關,指揮人檢點死於大火的人員,又派手下到附近去搜查驛丞。
那驛丞尚未逃遠,很快便被抓住帶了回來,對著臉色陰森的沈旸,戰戰兢兢地承認,是他叫人故意在秦王妃一行人的飯菜裏加鹹致令口渴,再往茶水裏投蒙汗藥,待藥倒值夜的守衛之後,安排放火,目標便是秦王妃這一行人。
沈旸追問何人指使。驛丞起先不說,沈旸的一個手下上去,擡手便切了驛丞的一根手指,再又一根,接連兩根,驛丞慘呼,昏死過去,被用冷水潑醒之後,終於供出他是奉了同州州官的命令行事,至於對方目的為何,他並不知曉。本是得了許諾,事成之後,他帶著賞金直接逃走就行。
葉霄受傷不輕,方才被沈旸從火木下拖出來後,便遇到了尋來的手下,見狀立刻將他擡出,喚來隨從當中的一名軍醫,軍醫迅速幫他治傷,菩珠忍著懼血在旁搭手,見他漸漸止血,後背也上了燒藥的藥,雖尚未蘇醒,但臉色看著比先前好了一些,這才稍稍放下些心。
她坐於屋中,聽著外面那驛丞受訊發出的陣陣慘叫之聲,漸漸地聲音消失,隨後沈旸尋了過來,告訴她審訊結果,道這驛丞是受了同州州官的指使,其目的,便是燒死他們這一行人。
他說話之時,人立在門口,並未入內,且語氣很是恭謹,顯得對她很是尊重的樣子,與前次秋狝在野徑相遇時的感覺,很是不同。
菩珠很快發現他手心似有燎傷,應是方才搬開那根火木之時受的,開口,詢問了一句。
他道自己只是輕傷,無妨,叫她不必記掛。
菩珠便沉默了下去。
沈旸望著她道:“我若沒有猜錯,料你必在懷疑,我怎如此之巧,今夜竟也來了此處。”
菩珠確實有些懷疑,想起澄園的那場火,望著他,依然沒有說話。
沈旸自我解嘲似地哂笑了下:“看來是平日未曾做過半件好事,這才會被王妃懷疑。不過,沈某可對天發誓,今晚這火與沈某絕對沒有任何幹系。王妃應也知,陛下即將東巡封禪,沈某不才,有幸隨留王先遣而行,打點東巡事項,前些日事情完畢,沈某趕著回京復命,今夜行路至此,偶遇王妃,湊巧而已。”
菩珠觀他神色,覺這火應當確實和他無關。倘若真的是他所放,自然是要燒死自己,那最後他又何必現身來救。
她終於開口,語氣也緩和了不少:“沈將軍的手無大事便好,方才多謝你救了葉霄。”
沈旸道是隨手之勞,叫她不必掛懷,隨即面露關切地問:“王妃與同州州官可有怨隙?否則為何他竟喪心病狂至此地步,敢對王妃下手!”
菩珠思忖了片刻,道:“同州境下起了疫病,我前些日回鄉祭祖歸來路過,無意獲悉消息,過問了幾句,這趟打算回京上報。或是州官唯恐影響考績,意欲隱瞞,這才對我下手。”
沈旸聞言大怒,叱罵該死,隨即沉吟道:“疫情關乎人命,萬一散開,不知要死多少人,後果不堪設想!既這裏遇到了,恰又同路,王妃若是不棄,明日我便護送王妃歸京,以盡早上報天聽!”
葉霄一直護著她,處處照顧,今夜重傷,方才人還昏迷,明日恐怕不能如常上路了。何況,即便他能醒來,她也希望他休息幾天,好好養傷。
這個沈旸雖野心勃勃,心術不正,但就這件事來看,倒並無可指摘的地方。
州官今晚事敗,狗急跳墻,接下來說不定極有可能還有後手,而她必須盡快趕回京都,這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菩珠道:“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多謝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