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4/4頁)
李嗣業沒有想到,他竟真的會開口拒了婚事,神色微微慘淡,遲疑了下,又道:“殿下,檀芳她既等你至今,必也不會畏懼將來……”
李玄度道:“表妹對我深情厚誼,為我蹉跎至今,我感激萬分,更是愧疚。一個無能之人罷了,雖會盡我所能為闕國擔起我當承擔之責任,但絕對不願因我,再給闕國帶去更多災禍。我本就無以為報,更不能繼續誤她終身了。請舅父諒解!”
他說完,轉向座上始終未發一聲的闕王,再次恭敬叩首,從地上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凜冽的夜風迎面吹來,雪大了起來,像被撕碎的棉絮,從頭頂那漆黑如墨的夜空淩亂而下。
他大步地朝著客居的那座院落走去,雪片不停地撲向他的面門,皮膚觸感冰冷,他卻感到自己的胸腔裏若有火燒,兩邊的太陽穴更是突突地跳,頭痛欲裂。
他到底是何人,在別人的眼裏,他又應當是何人。
在父皇的眼中,他是令他痛心失望的不孝之子。
在皇帝的眼中,他是心懷叵測的篡位之人。
在母族的眼中,他是他們天然的同盟之人。這是他們的希望,當然,亦是他的責任,他從一開始就未曾想過推卻。
而在她的眼裏……
李玄度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她和李檀芳那交易似的一幕。
很奇怪,他對背著他替他安排將來的表妹,並無任何的怨艾。那一刻,他的心情也絲毫未曾有過任何波動。
都是理所當然,他能理解他表妹做這件事的一切心思和她的苦衷。
但是想到她……
她當時的神色是如此的平靜,沒有絲毫的波動。就仿佛他不是人,只是她的一件工具。
哪怕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一點,哪怕就在前一夜,他自己剛剛拒絕過她的示好,但那一刻,當再一次看到她這般對待自己,他控制不住,心跳在那一刻好似又凝固住了,血液也再次冷了下來。
她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從一開始認識她起,她在他的面前,就未曾隱瞞過她的野心,她的想法,她的追求。
她活著,仿佛就是為了那個目的。
即便是在秋狝兩人濃情蜜意的時候,他的心底,何嘗沒有疑慮。但他卻放任自己去接受她對自己的好,並且享受著她的好,最後真相降臨了,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怪罪她。
不過是他自己自欺欺人,用他的期待去幻想她,要求她而已。
這個冰冷的,下著雪的冬夜,李玄度走在雪地裏,渾身的血液卻滾燙無比,皮膚下似有針在刺,再不像少年時那樣赤腳在雪地裏奔走發泄,只怕下一刻,血管就要爆炸開來了。
菩珠前日從城外回來,便獲悉他去助力與東狄人的戰事了,等了一天一夜,今日終於等到狄騎敗退的消息,卻遲遲還是沒見他回到此處。眼看已經這麽晚了,天又下起了雪,雖已是心靜如水,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猶豫了片刻,往身上披了件雪裘,正要出去尋吳氏問詳情,打開門,看見李玄度竟就立在外頭。
他的頭上和肩上落了雪,臉色亦是蒼白若雪,雙目卻是通紅,他盯著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也不知這般已經立了多久了。
就跟……一只鬼似的,站在她的門檻之外。
她嚇了一大跳,定住心神,遲疑了下,用平靜的語氣道:“你怎的了?進來吧。”
他一言不發,也不動,就那樣雙目直勾勾地盯著她。
菩珠心中愈發不安了,看向一旁的駱保。他低著頭,一聲不吭。
他的樣子實在不對,仿佛生了病。
菩珠猶豫了下,終於伸出手,試著朝他額頭探去,觸手滾燙。
他真的生病了!
菩珠正要收回手,叫駱保去叫醫,突然感到手腕一緊,竟被他一把攥住了。
他跨了進來,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大步入了內室,將她丟在床上。
菩珠爬起來,扭頭,見他目光幽暗地看著自己,手解著他的腰帶和衣袍,一件件地解開,隨手擲了,一語不發,上來便將她摁在了床上。
一切來得是如此的突然。
這是秋狝之後,他再度和她做這種事。
菩珠毫無準備。
起初她感到有些驚恐,這樣的他,是她此前從未曾遇到過的。
她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那一夜還拒絕她的靠近,為何今夜回來,突然態度大變,竟強行要起了她。
他的身體壓下來時,她清楚地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這味道充滿了攻擊,她感到一陣暈眩,很快就停止了掙紮。
那扇門方才還開著,被夜風吹打,咣當咣當砸著門框,漆黑的雪夜,又隱隱雜著似是男子的喘息聲和女子發出的細細呻吟之聲。
門外,駱保小心地將門關上,一動不動地站在外頭,眼觀鼻,鼻觀心,耐心地等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