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5頁)

方才葉霄說叫韓榮昌同去。但李承煜若是一心要趁這個機會除去李玄度,即便誤傷了韓榮昌,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事後把現場的人消滅幹凈,誰能說得清,到底遇到了多少野獸的攻擊?把一切都推給意外和救人心切便就是了,還能如何?

但若去的人是番邦的重要人物,那就大不一樣了。

於闐是西域的重要國度,仰慕中原文化,年年上貢,拒絕東狄拉攏,以屬國自居,是李氏皇朝向西域輻射影響力的一個重要的藩國。

誤死幾個世家子弟乃至駙馬韓榮昌,不是大事。但尉遲王子就不一樣了。

李承煜再被嫉妒給遮蔽雙眼,料他也不敢貿然去傷於闐國的王子。

他若出事,便是大事,李承煜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菩珠當機立斷來尋尉遲求助。

這對尉遲勝德來說不厚道。但波斯王子和她沒有交情,懷衛是萬萬不能涉險的,剩下的人對於她來說,誰還能比李玄度更重要?

情況實在特殊。雖然對不起這個直爽的於闐王子,她也只能這樣了。

上天保佑,但願李玄度能化險為夷平安歸來。日後若有機會,再報答尉遲便是。

……

太子李承煜今日心情顯得極好,一馬當先,其後便是李玄度,再是上官家、姚家和另幾位一道隨行的年輕公子,沈旸隨在隊伍之末,崔鉉則領護衛同行,二三十人風馳電掣地踏過山坡和溪流,朝著原野深處的荒林而去。

一口氣奔出圍場營區幾十裏地,來到原野深處,太子方率眾停馬,命侍衛到附近搜尋驅趕野獸,以供射獵。但今日運氣似乎不大好,侍衛搜尋一圈,也未驅出什麽像樣的走獸,不過一群受驚的猞猁和野兔而已。被眾人胡亂射倒,幾位年輕公子便命下人去收獵物。這時,天空飛來一只向南而去的北雁。

李承煜望向李玄度,笑道:“孤記得皇叔少年時箭法過人,孤至今記憶猶新。”他指了指頭頂的大雁。“多年不見,皇叔箭法想必日益精進,盼今日能再見識一番。”

眾人全都看著李玄度。

他仰頭望雁,隨即道:“太子謬贊,我早年的那些玩意兒早荒廢了。況且前些日與韓駙馬外出射獵遭遇熊羆,最後雖僥幸死裏逃生,臂傷卻至今未愈,如何還能使得弓箭?勉強為之也是貽笑大方。今日本也不合射獵,太子盛情,卻之不恭,這才隨駕湊個數罷了,我就不獻醜了。”

隊伍裏那幾個年輕的公子相互擠眉弄眼,臉上露出暗暗譏嘲的神色。其中一位張家公子,乃姚侯的外甥,大聲道:“太子殿下箭法精絕,也是無人不知。猶記當日太皇太後千秋大壽,那番邦武士欲射寶匣,卻屢射不中,最後全憑太子的驚人一箭才救了場。今日若有幸能再見太子展露絕技,實為我等之眼福!”

剩下的人附和。

太子自謙,起先也不射,終還是禁不住眾人的懇求,這才無奈張弓搭箭,瞄準天上那只變得越來越小的雁影,一箭放出,雁從空中直墜而落。

眾人高聲喝彩。侍衛帶著獵犬去將大雁取來,只見箭簇插入大雁之腹。

距離二三十丈,且高空射箭,能如此一箭命中,太子箭法,確實不俗。

周圍的喝彩聲更是響亮。太子含笑擺了擺手,對李玄度又道:“孤十分念想幼時與皇叔單獨駕馬奔走之樂趣,如今成人,去哪裏都跟著一堆人,反倒沒了從前的逍遙。難得今日這樣的機會,孤亦縱情一回,與皇叔重溫從前並駕齊驅之樂趣,皇叔隨孤來。”說罷,視線在身後那些年輕公子們的身上掃了一圈,最後指著他太子妃的堂弟姚公子與奉承最是厲害的張公子,命二人亦隨同陪獵。

姚張二人分毫不知自己成了被選中的陪死者,還以為是得了太子的青眼,得意洋洋,在同伴羨慕的目光之中駕馬出列。

“皇叔,請!”

李承煜做了個恭請的動作,隨即領先駕馬而去。

太子秦王與姚張二公子幾人離去之後,剩下的人便都停在原地等待。

沈旸目光沉沉,用眼角余光觀了下那個這幾日突然名聲大作得到了太子賞識的崔姓少年。

他靠坐在地上的一塊石頭前,低著頭,用衣襟不緊不慢地擦著劍鋒,神情凝注,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無知無覺,只沉浸在了屬於他自己的世界之中,側影如同一柄插在地上的孤刀。

沈旸有一種直覺,這個突然崛起的河西少年,絕對不會是那種流熒之火,瞬間爆發,迸射光芒,又很快歸於熄滅。他甚至隱隱覺得,這少年日後或許會是自己的一個潛在敵人。不過現在,這少年還是無足輕重的,並不足以吸引他更多的注意力。

他更關心的,是太子今日如此作態,接下來會做什麽,以及,那個名叫李玄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