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3/3頁)

這時那只名叫金眼奴的玉雕從樹頂上猛地俯沖而下,撲向棕熊,銳利的尖喙啄入熊的一只眼睛,一下便將熊目摘了出來。

棕熊愈發狂怒,再次拍掌,玉雕躲避不及,一側翅膀被扇到,撲落在地。它振翅想要高飛,奈何羽翅受傷,飛了幾步,又搖搖晃晃,栽了下來。

瞎了一目的棕熊將怒氣轉而發向金眼奴,追上去要撕扯它。

金眼奴是李玄度少年時最喜歡的一只獵鷹,這些年被他早年的一個鷹奴養著。

他的匕首還插在棕熊的脖頸之上,身邊再無可用之兵。

他掉頭奔回去數丈,抓起了方才掉落在地的長矛,用盡全力,暴喝一聲,揮臂將手中的矛奮力地射了出去。

月光之下,那矛帶著破堅摧剛的巨大力道,猶如一道閃電,朝著那只正攻擊金眼奴的棕熊的後心直奔而去,飛到近前。

伴著一道“噗”的沉悶的銳物入肉之聲,棕熊厲聲嗥叫,小山般的身影遲緩了下來。

那支銳矛,竟刺透了棕熊,從後心直透前胸,深深插入。

長長的矛杆,此刻還在微微震顫。

片刻之後,這畜生終於倒了下去,龐大的身軀壓倒了近旁的大片灌木。

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李玄度立在原地,渾身熱汗滾滾。

金眼奴受傷,還在那畜生身邊的地上撲騰著翅膀。

李玄度心疼,抹了把汗水,急忙快步走去,正要抱起它檢查傷勢,突然感到不對,猛地轉頭,看見地上那只方已被插透了心臟的畜生竟還沒死透,又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地朝他撲來。

月光之下,這畜生雙目睜得猶如銅鈴,大張巨口,利齒間的涎水滴滴答答,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李玄度抱著金眼奴,雖也滾地躲避,但還是遲了一步。

他感到左臂一麻,低頭,見臂側已被鋒利的熊爪抓到了,衣袖碎裂成片,血從衣下汩汩而出。

金眼奴方才也是受傷不輕。

李玄度瞬間暴怒,將金眼奴放下,繞到那還搖搖晃晃地朝著自己追來的畜生的身後,從它已經瞎了的一側無聲無息地縱身一躍,攀上這畜生的後背,一把拔出那柄插在它頸側的匕首,手腕翻轉,再次揮匕。

匕首捅進了棕熊的另只眼眶裏,沒根而入。

他咬著牙,面容猙獰,發力一攪,伴著一股汙血,這畜生慘叫一聲,往後仰去,再次倒地,痙攣了片刻,這次終於死透了。

李玄度已是追逐了半夜的鹿,早就又餓又渴,再這一番惡鬥,也是筋疲力盡,被壓在了它的身下,等終於聚了些力氣回來,奮力將這惡臭的畜生給推開,自己依然仰躺在地,閉著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

良久,待那激烈跳動的心臟緩緩平復,他也感到左側的手臂依然在流血,便翻身坐起,撕下一片內袍的衣襟,用牙齒咬著一頭,裹紮住傷口,止血後,拔出匕首,剖開那畜生的胸膛,挖出尚帶余溫的熊心,將這一團血肉丟給金眼奴,待它吃飽之後,抱起來,小心地替它撫平亂羽,打了個唿哨。

他的坐騎終於跑了回來。他帶著金眼奴,翻身上了馬背,憑著記憶沿著來時的路,縱馬而歸。

天快亮的時候,他看到頭上飛著幾只獵鷹,知道是韓榮昌他們,應該就在附近,便摸出鹿哨吹了幾下,靜靜等在原地。

片刻之後,韓榮昌和於闐王子以及侍衛們的身影從前方的一處山坡後現身,朝著這邊疾馳而來。

林中後半夜起霧,韓榮昌他們後來也迷了路,在附近胡亂過了一夜,擔心他的下落,此刻終於遇見,十分興奮。到了近前,看清他滿身血汙的模樣,吃驚發問。當獲悉他是為追麋鹿遇到了棕熊,死裏逃生,又是後怕,又是佩服。

韓榮昌將一只水囊遞給他,說裏頭是昨夜割開鹿頸得到的鹿血,還正新鮮。

李玄度正口渴難耐,接過,仰脖飲血。

帶著腥味的鹿血沿喉而下,瞬間沖入了五臟六腑。他終於飲飽,抹了把沾著汗和殘血的臉,和眾人循著來路回往圍場。

快到行宮的時候,日頭已至頂上。

李玄度感到周圍和前幾日有些不同,沿途除了必要的守衛,不知何故,竟不大見得到人。

昨夜一夜未眠,又失了血,他感到有些乏了,臂傷也是隱隱作痛,正想和韓榮昌尉遲勝德等人道別,先回住的地方休整一番,卻見駱保迎面匆匆跑了過來,口中大聲喊道:“殿下!殿下!可找著你了!王妃在毬場擊鞠!”

李玄度一怔,催馬上前,問詳情。

駱保將情況說了一遍,又道:“奴婢一直在找殿下,殿下你去了哪裏……”

李玄度眉頭微皺,望了眼毬場的方向,一言不發,調轉馬頭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