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4/7頁)

她竟然約他戌時在前日她落水的那地見面,說有事,懇請他撥冗前去一會。

不止如此,還說她真的有重要之事,必須要和他當面坦言。她會在那裏等他等到戌時末,倘若不見他來,她便再次折返,前來叩門。

這算什麽?強迫他過去見面?

李玄度心中感到極是不悅。

並且,他的直覺也立刻告訴他,這是她設下的一個圈套。

她的目的絕對不會像她書信上面所表述的這麽簡單。

他和她之間,又會有什麽重要事?

倘若真是圈套,那麽問題便來了,繼他的侄兒李承煜和他的幼弟懷衛之後,她現在到底想對自己幹什麽?

李玄度的目光盯著信上那幾列娟秀的字,心中掠過一縷怪異至極的感覺。

幾分厭惡,又有幾分好奇。

但很快,一想到她此刻應當正在背後算計著自己會去和她會面,那種厭惡之感便將好奇之心給壓了下去。

她當自己也如他的侄兒李承煜或是小兒懷衛那樣,會被她所惑,耍得團團轉?

李玄度眉頭微擰,將信隨手一丟。

信紙從桌角滑落了下去,蝴蝶般悠悠蕩蕩地飄落在地,最後掉在了他的腳下。

李玄度坐了回去,拿起方才看的黃卷,翻過一頁。

燭火映照著他的臉容。他眼睫低垂,看完一頁,繼續翻到了下一頁。

……

菩珠早早到了那株花樹之下,等待著她約會之人的到來。

杏花總是開得熱烈而濃艷,毫無保留,招蜂引蝶,於是也就遭了世人輕視,覺它缺了風骨,少了氣質,春光中的一抹妖嬈俗艷之影罷了。

菩珠卻愛它的熱烈與濃艷。

人活於世,如同春花,若不盡力綻放一回便就凋謝,豈非辜負這大好春光?

戌時到了,周圍悄無聲息,隔墻西庭那邊的燈火也漸次熄滅。

都尉府被夜影籠罩。

菩珠等了許久,沒等到李玄度,卻沒有放棄,背靠花樹,依舊耐心等待。

他可能就是不來,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但他也可能會來,而且這種可能性,菩珠覺得更大。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他今晚已拒絕過一次來自她的會面請求了,自己卻還是厚顏相約。就算他再討厭自己,難道就沒半點好奇之心,不想知道自己這麽執著約見他的目的?

月光溶溶,春水暗波,夜風吹拂,花影輕搖。

有嬌艷的花瓣撲簌簌地自枝頭飄落,漸漸地落滿了她的頭和肩。

菩珠算著時辰,估計快到戌時末了。

她已經在這裏等了他將近一個時辰,腿都要站麻了。

葉霄也應當把她的信送到了。

他竟真的不來?

還是他根本就沒看自己的信?

菩珠的心裏漸漸湧出一種挫敗之感。她感到沮喪,也很後悔。晚上一開始,他讓葉霄傳話拒絕自己的求見,當時她就該強行闖進去的。葉霄會阻攔,但絕不至於會把自己當場從那個地方給扔出來。

只要能見到他的面,她相信,自己達到目的的可能性就很大。

她仰面,望著花樹上方夜空中那輪漸漸升頂的月,凝神片刻之後,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把那種她厭惡的沮喪之感,從自己的身體裏驅逐掉,低頭沉吟。

這件事對於她來說太重要了。明天李玄度就要走,無論如何,她必須要在他離開之前試一試。

戌時,還不算特別晚。

白天她讓侍女幫自己打聽了下李玄度這幾個晚上的熄燈時辰,一般都在亥時。

她心一橫,決定再找過去,哪怕是強闖,低頭邁步,正要回去,忽然停了步。

她看到有一道修長的人影從那扇門的方向走了過來,腳步不疾不徐,沿著徑道而來,最後停在了距離自己十幾步外的地方。

“你何事?”

李玄度聲音淡淡,如同月光下的他的那道身影。

終於還是來了!

菩珠心跳了一下,穩了穩神,朝他穩穩走了幾步過去,但並未靠得太近,停下後,朝他行了一禮。

“多謝殿下還是撥冗相見了,感激之情無以為表……”

“你到底何事?講就是了!”

李玄度打斷了她的開場。

菩珠一頓:“殿下,那我鬥膽講了。這些日,我覺著殿下與我似乎存了誤會,有些事我最好向殿下解釋一下。第一件便是我與崔鉉崔小郎君。那晚我確實與他私會在福祿驛置之外,但我和他的關系,並非如你所想。當時我與他另外有事,不巧與殿下相遇,事發突然,我亦不識殿下,不知殿下胸襟寬廣,當時懼怕惹事,為順利脫身,這才假意與他作出男女私會之狀。”

“這便是你說的要緊之事?與我何幹?”

李玄度深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想起那無賴少年在都尉府大門外躑躅不去的背影,當時竟連衛士的喝道之聲都未覺察。沉醉如此之深,若非有情,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