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2頁)

鐘華甄強忍住情緒上的起伏,冷靜上前道:“我曾得過一本醫書,記載戰場上要處受傷該如何醫治,其中對藥要求甚高,金瘡藥種類多,只能先盡力止血,疼止不住,我可先寫藥方,請諸位判別是否可用,陛下力氣大,需得人按住。”

胸口處箭傷極易留下病根,不得硬拔,鎮仁侯既要他性命,用的東西自不簡單,她的醫書是路老給的,路老是她父親身邊的神醫,總有用處。

那群大夫見她是年輕女子,皺了眉,龔副將則直接讓人備筆墨,請鐘華甄坐下寫信。

營帳一旁左側擺案桌沙盤,有筆墨紙硯,還有一些李煦偶爾會翻看的兵書,帷幔撩起掛在一旁。

龔副將已經想起對鐘華甄的熟悉在哪,他們兩個上次見面還是在兩年前,鐘華甄那時年紀還小,現在又是女子裝束,龔副將聽到她敢吩咐按住李煦才想起來她是誰。

她自幼體弱多病,鐘府的大夫醫術高明,比起普通的戰場大夫是要厲害,龔副將以為她是特地做女子裝扮前來戰場助李煦,便連忙請她寫下藥方子。

路老在戰場隨軍多年,對這些病症有見地,大夫討論片刻便一致同意用這方子,立刻就讓人出去磨藥。可到要拔箭時,又出現了問題,李煦傷的位置巧,他若是動得太多,極容易傷及重要筋脈。

在場的人都有些為難,鐘華甄在幫他擦頭上冒出來的汗,李煦昏昏沉沉的,頭往她的方向慢慢偏了偏,旁邊銀甲上的血跡已經開始凝結。

鐘華甄深吸口氣,她不是猶豫的人,知道旁人的顧慮,但時間越拖越危險,她冷靜道:“盡快拔吧,一直這樣耽擱也不是事,太折磨人。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

他感受痛覺比別人遲鈍,但這不代表他感受不到半點疼意。

“華……”

他後面的話模糊聽不見,但在場的人心生出喜意,鐘華甄連忙輕扶住他,讓他靠在腿上,又接過旁人遞來的藥,慢慢喂給他。

一旁大夫急忙對他道:“望陛下在拔箭時忍住疼意,不會太久。”

李煦意識一時清醒一時模糊,他的手拉住鐘華甄,頭埋進她衣服裏,開口道:“動手吧。”

他的情況險急,額頭的冷汗不斷冒出,大夫也只能盼他忍住。

鐘華甄被他握住的手在顫抖。

李煦力氣天生就大,總讓她犯疼,現在他自己疼得面色蒼白,手上卻沒用半點力,她都已經做好被握成青紫的準備,現在直接讓她害怕他是不是真的要疼暈過去。

大夫手快,鐘華甄還沒反應過來,箭便被拔了出來,鮮血湧流,李煦唇色已經發白,氣都喘得大聲了些,到最後卻只是輕輕握她一下。

鐘華甄以為他是沒了力氣,嚇得眼眶都紅了,“快上藥!”

……

李煦的營帳裏折騰許久,他睡了過去,幾位副將見他終於脫離險境,松了口氣。天色已深,從小城來的大夫先被送回去,只有鐘華甄留了下來。

等李煦醒來時,自己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他睡在床上,聽到鐘華甄在和幾位大夫說話。

外面的天氣漆黑一片,屋裏也只燃著一盞燈,昏暗至極。

她說:“這些都是一位前輩送我的醫書,日後我回家會讓人謄抄幾本,送來軍營。”

有位大夫歉道:“未曾想姑娘出自名家,起初心有冒犯之意,也多謝姑娘度量大,願分享醫書。”

李煦輕咳一聲,沒人聽見。他氣了,咳咳咳地咳了起來,他們轉頭看他,連忙過去,有位大夫半跪在地上,幫他診脈,過了小半晌,行禮說:“陛下脈搏稍弱,但脈象正常,只要再養養就行,不必擔心留下後遺症。”

鐘華甄懸在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去。

李煦看著鐘華甄,看她帶面紗遮住臉龐,看不到臉上的擔憂,但她頭發有些亂,現在還沒理,他輕聲道:“都下去吧,沒事。”

他的視線不容忽略,大家都是過來人,看得出他們兩個有話要說,互相對視一眼後,識趣地退了下去。

鐘華甄緊繃的心弦放松,道:“你今天快嚇死我了。”

她手指包有塊小布,去圓桌邊搬來一張圓凳,放在床旁邊。

李煦心想自己還特地放輕力氣安慰她,有什麽好嚇人的?他也不管,直接拍了拍床榻,道:“坐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