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2頁)

馮侍郎本來就不是沉得住氣的人,見魏尚書肅容冷面就要甩袖離去,心更加慌亂。

“魏大人留步!我有話要說!”

……

曲折回廊邊落黃葉,雨滴在平靜的湖面,向遠處蕩出點點波瀾。

魏尚書從大牢出來後,吩咐吏司收歸档宗,徑直回議事廳。門口侍衛進去通傳,得了回復後又出來,抱拳讓他進去。

四周安靜,帳幔垂下,檀香木幾擺常綠蓬萊松,魏尚書掀袍,朝案桌前翻閱書籍的李煦叩拜行禮。

“給太子殿下請安。”

他手停下,擡起頭道:“起來吧,馮侍郎嘴硬,你費心了。”

李煦在鐘華甄是放縱些,但作為太子的威嚴還是有的。

魏尚書拱手起身,回:“這是老臣該做的。馮侍郎生性多疑,但貪生怕死,知道鄭將軍醒了,絕不會饒過他,讓個侍衛假傳鄭將軍清醒的消息,他自會怕。”

李煦玄袍用金線繡四爪蟒,肩有些濕,他腳踩烏皮靴,劍眉星目,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問:“他說了什麽?”

魏尚書行峻言厲,在朝中是出名的不好惹,膽小稍小些的,見了就怕。但他在李煦面前卻十分恭敬,比見到皇帝還要多幾分。

“馮侍郎的嶽丈官職不大,但掌運兵庫放行,私下與器營副尉有聯系,同他說長武營新進了批好東西,又將賬本給他,讓他私下保存在家中書房暗閣中,老臣已秘密派人去取。”

李煦呵聲,像是早有所料,“前些日子查出監營貪汙軍餉,父皇發了頓火,大司馬有所察覺,東西不一定在原地,盯緊些。”

魏尚書遲疑片刻,擡頭問:“老臣有惑,望殿下解答。大司馬為官數十載,野心勃勃,老謀深算,他最疼愛的就是長子鄭將軍,殿下怎麽會突然下手?賬本一事隱秘,您又是從何知曉?若非您提前告知,老臣怕是要一直查下去。”

太子對鄭邗素來不留顏面,魏尚書一接觸這事就猜到幕後人不是馮侍郎,但他也沒懷疑過李煦。李煦對鄭邗犯不著用計,朝中人都知道鄭邗最不敢惹的就是他。

“馮侍郎最近膽子大了許多,要不是手頭上有些能拿捏人的,他也不敢去堵鄭邗,”李煦往後靠住椅背,開始閉眼歇息,“像往常樣查,縮手縮腳,反倒容易引人起疑。”

他在鐘華甄那裏沒睡好,一身腰酸背痛。她床上的奶香味很好聞,但床榻鋪得太過軟和,根本不像男人睡的,對他來說實在不習慣。

鐘華甄比他小兩歲,早產身子差,個頭差他不少。她是侯府唯一的繼承人,長公主對她要求極嚴,連什麽時候回府都要管。

張家與鐘家不合已久,甚至有過傳言說張相爺謀害威平侯性命,他母後是張家所出,長公主最不喜他。

魏尚書頓了頓,問:“殿下是從侯府來的?”

太子處事稍有頑劣狠毒,但聰明人都看得出他分寸的恰到好處。挑著馮侍郎動手,不見得是為了那本賬本,至於動手的原因,大概跟侯府鐘世子脫不了幹系。

他才和鐘華甄和好沒多久,沒人想過他會做這種事。

李煦緩緩睜開眼,手搭在扶手上,看向他,“外祖父知道了?”

魏尚書搖頭道:“相爺離京已經有半月,尚不知,老臣見您肩上濕了,靴履上的泥不像審刑院的,回宮的轎輦又沒離開過,加上昨天早上鐘世子才派人給函青送了禮,您大抵是覺得世子受了委屈,找他去了。”

魏函青是魏尚書兒子,說話不饒人,得罪人也不知道。鐘華甄的侍衛把他手打斷,他現在只能被迫在家裏養傷讀書。

李煦沒反駁,他還什麽都沒說,鐘華甄就派人去給魏家送賠禮,倒顯得他仗著自己是太子欺負她樣。

他擡手撐頭說:“魏大人,華甄脾氣是本宮見過最好的,函青平日說的那些話他不放心上,本宮也就沒管,但能把華甄惹到做出那種事,本宮倒覺先心疼起來。”

魏尚書跪下道:“是老臣管教不嚴,平白讓人誤會您與鐘世子有分歧。”

李煦和鐘華甄關系是不是真的很好,做臣子的都看得出。他幾乎天天和她在一起,私下裏更是事事偏倚她,東宮和侯府是連在一起的,如果鐘華甄一氣之下轉頭去支持三皇子,只會對他們不利 。

“此事與你無關,函青也傷了只手,算是扯平,不必自責,”李煦收了話,“華甄不爭不搶,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和李肇牽扯上關系,既然他願意送字畫給函青,也就代表他不在乎這件事。”

魏尚書搖頭嘆聲氣,他兒子同太子關系不錯,但鐘世子幾乎是在太子身邊長大的,沒人比得上,他道:“說到底還是犬子闖出的禍,老臣回家必定嚴加管教。”

“函青性子直,你管得太多反倒不好,華甄也有錯的地方,少提就行。”李煦修長手指輕敲扶手,“外祖父快回來了,馮侍郎的事他清楚,你只消秉公辦理,剩下的不用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