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的歸途

坐在容徽別墅的客廳裏,桑枝顯得有些局促。

因為坐在她對面的那個年輕男人此刻正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似乎對她充滿好奇。

孟衍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瞥見對面沙發上坐著的那個金冠玉帶,一身絳紫錦袍,身形頎長的年輕男人時,他一個激靈,腳一蹬,躺在沙發另一頭的那只狐獴就被他踹到了地上。

“帝君,臣孟衍拜見帝君!”

他幾乎是翻身就摔在了地板上,幹脆就調整了一下姿勢,跪得端正了一些。

“……你怎麽忽然喜歡跪來跪去的了?”

容晟有些怪異地看著他,然後就朝他招手,“快點兒起來,跟沒骨頭似的,你不還受著傷嗎?消停會兒。”

孟衍只得訕訕地重新爬回沙發上,躺下來。

帝君……果然還是這麽的話癆。

但他偏頭望見坐在另一邊單人沙發上,臉上,手臂上,甚至是下巴底下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口的桑枝,他注意到帝君打量她的目光,便連忙道:“帝君,這位是殿下自己選定的太子妃……”

容晟一聽見“太子妃”這三個字,他的那雙鳳眼裏便有光彩流露,於是他連忙又將桑枝看了又看,“徽兒連媳婦兒都選好啦?”

“我就說嘛,這姑娘跟徽兒之間看起來就不一般……”

容晟笑眯眯地看著桑枝,“姑娘啊,今年多大了?”

桑枝老老實實地答:“……十八了。”

“家裏都有什麽人啊?”容晟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撐著下巴望著她接著問。

“我爸爸媽媽離婚了,我現在和爸爸住在一起,媽媽在國外進修。”桑枝像個小學生似的,不論容晟問什麽,她坐得端端正正地一一回答。

帝君應該是他們九重天上最厲害的神仙了吧?

桑枝也在偷偷打量著容晟,他看起來仍如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般,生得一副好相貌,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孟衍口中那個已經活了萬年的人。

神明不老不死,與天同壽。

若非容晟的父君當年與魔君顏烈一戰,重傷難愈,或許容晟也不會失去他的父君。

眼前的這位帝君容晟,同桑枝腦海裏想象的容徽父親的模樣,簡直是兩種極端。

“和離了?”

容晟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她口中的“離婚”是個什麽意思,而後又想追問些什麽,但見桑枝一直在往樓上看,便對她道:“你放心吧,徽兒他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說到這裏,容晟終於變得嚴肅了一些,“他尚未完全魔化,我已經替他除去了體內所有的魔氣。”

桑枝終於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那就好……”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容晟看她一眼,“好好的一姑娘,為了我那兒子弄得渾身是傷。”

他手指一動,金色的流光飛出,刹那之間便有一只瓷白的小瓶子落入了桑枝的懷裏。

“這靈藥有奇效,你塗一下吧。”

容晟說道。

桑枝應了一聲,又道:“謝謝您。”

她打開藥瓶,便見是淡青色的粉末,她湊到鼻間聞了聞,好似竹葉清香的味道,又混雜著更清冽的冷香。

去樓上的房間裏稍微擦洗了一下,桑枝拿了那罐藥拿了出來。

她膝蓋磨破的那一大片血淋淋的痕跡幾乎是在她把藥粉灑上去的時候,她幾乎就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感了。

很神奇的是,她腿上的傷口才短短兩分鐘的時間,就已經慢慢愈合,恢復如初了。

除了她下巴底下那道尤其深刻的傷口仍需要時間來恢復之外,她身上所有的傷都已經消失不見。

就是膝蓋無可避免地還是有些發疼,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打開容徽的房門,彼時深色的窗簾緊掩,透不進一點光來,唯有床頭那一盞微黃的台燈是整間屋子裏唯一的光亮。

光影昏暗間,桑枝先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但她並看不清此刻容徽的模樣,於是她停頓半晌,終於拖著仍舊疼痛的腿,走到他的床前去。

從單人沙發上隨手抓過來一只抱枕,桑枝墊著抱枕,坐在床邊的地毯上。

她下意識地想趴在床沿,卻又扯到了下巴底下的傷口,她疼得眼眶裏浸出些許生理淚花,嘴唇都有點發顫。

容徽睡得很沉,他的臉色蒼白得不像話,在此刻的光影間,便更如無暇美玉一般,漂亮驚艷,卻又帶著一種易碎的脆弱感。

桑枝盯著他的睡臉看了好一會兒。

他睡著的時候,眉心仍然不自禁地微蹙著,就像是被噩夢糾纏著似的,他連指節都不曾松開過。

桑枝伸手去拂開他額間的碎發,便看清他眉心間原有的那一點朱砂似的印記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

可他的頭發,卻還是烏濃如緞的長發。

幾乎是從那深淵熔巖裏出來的時候,他的頭發便已經從短發,迅速生長成了現在這樣到腰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