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只喜歡你
短短三天時間,孟衍就親眼看見容徽殺了兩百多個魔修。
其中有幾十個在凡人社會裏擁有顯赫身份,或者擁有一定知名度的魔修,他們由人入魔,身上多多少少都背著命債,而這一次他們相繼死亡,在社會上掀起了極大的波濤,凡人並不知道,死的這些人都是魔修,警方更是將其定為性質極其惡劣的連環殺人案。
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這是同一個人所為,那他又為什麽能在那麽短的時間以內,橫跨林市,京都,甚至是其他城市去殺人,且時間間隔極短,那是無論什麽交通工具都不可能達到的速度。
如果不僅僅只是一個人所為,那麽又為什麽,他們查不出一絲一毫的個中規律,更無法判定兇手的殺人動機。
眼見著林市幾乎要亂了套,孟衍趕緊聯系了幾個仙門,讓他們派人過來,用術法洗去眾多凡人腦海裏關於那些偽裝成凡人,並聲名在外,引人注目的魔修的記憶。
孟衍覺得,容徽大約是瘋了。
他如此不管不顧地胡亂殺人,勢必是會引起社會秩序紊亂,而魔修的貪嗔癡念比之凡人更為濃烈逼人,他們遭受如此重創,必定會如瘋狗一般極限反撲。
容徽如今神格才剛剛恢復,他便親手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之上,烈焰火海之間。
他實在不像是一個心懷仁慈的神明,他比那些魔修還要更加狠辣。
孟衍甚至懷疑,他是否真是容晟帝君的親生骨肉。
畢竟帝君從來仁慈寬厚,即便是弑魔,他也不會如容徽這般,斷其手腳,極盡折磨。
同樣未料到容徽會這麽做的,還有顏霜。
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雖被蘭絮草救了一命,但也沒兩天活頭了,幸而暮雲謹慎,用了顏霜交給他的魔域秘術。
“為了那麽一個凡人女孩兒,他竟能做到這一步……”
她躺在鋪了柔軟毛毯的軟榻上,塗了鮮紅丹蔻的手指撐著自己的發鬢,“我們的人,他殺了多少?”
“三十六個。”
暮雲站在階梯下,在這陰冷潮濕的洞府裏,他多年纏身的舊疾折磨得他的面龐已經有些泛白。
而顏霜聽了他的回答,垂眼盯著自己的指甲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一聲,漂亮妖冶的面容頓時更顯風情。
“徽兒果真還是像我……”她滿足地彎起眼睛,像是個天真的少女般,神情卻又帶著詭異的愉悅,“容晟妄稱慈悲,憐螻蟻,惜歲暮,他卻不知,他心心念念的親生骨肉,實則一點兒也不像他……”
不但不像他的兒子,更不像是一個滿口仁慈的神明。
可偏偏,他身具神格。
這多有趣啊。
身為神明,卻心懷惡魔。
這應當是顏霜最樂意看到的局面。
“暮雲,你可要藏好,不要被徽兒找到了……”
顏霜笑著看向站在底下的年輕男人,“他現在,怕是恨不得將你挫骨揚灰吧?”
暮雲垂首不語,冷峻堅毅的面龐在明滅不定的燈火映襯間,看不出多少情緒。
桑枝的失蹤,令桑天好每天都在往返警局和家之間,連遠在大洋彼岸的趙簌清也趕了回來。
桑枝失蹤的第三天,警方還是沒有查到絲毫有關於她的線索,就好像這個人在那個夜晚人間蒸發了似的。
這對於桑天好和趙簌清來說,無異於致命打擊。
僅僅只是三天,可他們焦灼等待著警方消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種被拋在沸水裏的煎熬。
而桑枝對這一切卻一無所知,因為從那天夜裏開始,她就陷入沉睡,始終未能醒來。
像是陷在一場冗長又模糊的睡夢裏,她幾乎都要快忘了自己,也開始漸漸地有些分不清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並不知道,在她昏沉睡著的這些天裏,容徽到底殺了多少魔修。
更不知道,他如今在仙門與魔修的眼裏,該是多麽令人恐懼的存在。
在海浪翻覆的泥沙海岸,殷紅的鮮血蜿蜒曲折流淌深陷進砂石之下,被白色的浮浪沖淡淹沒。
但空氣裏的血腥味卻仍舊濃烈逼人。
一群身穿玄色長衫的男男女女個個手持長劍,他們或年輕或年老,卻到底是多少年都未曾見過這樣血腥的屠戮。
數十個魔修已成了殘肢斷臂,在他們趕來的這一刻剛好化作淺淡的青灰,被海水卷進了深海裏,不留絲毫痕跡。
再看站在礁石上,衣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那個人。
烏濃的短發微濕,如畫的眉眼間深藏戾色,在這樣灰暗稍沉的天色間,他冷白的側臉沾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那雙眼瞳好似浸潤過冰雪般,毫無溫度。
他周身湧動著淡金色的仙靈之氣,但此刻他手中的那把長劍仍在滴血,沾了血跡的眉眼陰郁冰冷,好似沖破地獄而來的惡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