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顆星 蒹葭蒼蒼(01)

既見星,便再看不見銀河。

——《惹婚上門》

文/臨淵魚兒

***

八月,驕陽似火,空氣裏不見一絲風的影子,蟬鳴聲遠遠地棲在樹蔭深處聒噪。

紀見星昨晚熬了大夜,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懶洋洋洗漱後,簡單用雞湯下了碗小餛飩,坐在桌前慢悠悠吃完。

院子裏陽光肆意潑灑,穿過木窗湧進來,照得滿屋光亮,一團樹葉的影子安靜睡在她膝上。

桌上手機“嗡”地震進來新信息,紀見星撈起來一看,是春花嬸問她出門沒,與此同時,備忘錄彈出六個字提醒——

調解租客矛盾

她在城南有棟用來出租的七層民房,春花嬸是租戶之一,前兩天打來電話說要投訴鄰居,問是什麽矛盾,對方支支吾吾,說要當面才能講清楚。

神秘兮兮的。

紀見星回復:“在路上了。”

她收好手機,撐著傘走出巷子去取車,按下解鎖鍵,停車場角落一輛嶄新的白色大眾polo車燈閃了閃,車是上周從4S店提回來的,倒視鏡還掛著兩根紅絲帶,威風凜凜地跟著她飄了半座桐城抵達目的地。

春花嬸在樓下遮陰處翹首以盼,時不時地拿手背擦汗,看到紀見星走來,拖著全身顫顫的180斤肥肉沖進烈日裏迎她:“小紀你可算來了!”

桐城是一線城市,寸土寸金,租戶們都不知道紀見星是民房的主人,更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會是星光租房的幕後老板,加上紀見星平時在租戶群裏以管理員自居,處理些瑣碎事務,便以為她是房主雇來的,親切地喊她“小紀”。

紀見星沖她笑笑:“春花嬸。”

兩人走樓梯上到二樓,等在門口的秋月姐忙將紀見星拉入屋,沒等她坐下,春花秋月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叨叨起來,共同控訴住在她們中間的租戶。

春花嬸扯著尖利的嗓子說:“他們晚上過夫妻生活時聲音大得喲!”

“就跟殺年豬一樣,”秋月姐接道,“聽起來可瘆人了。”

春花嬸又說:“我們這些大人倒是無所謂,頂多影響休息,可家裏還有孩子呢,問起隔壁叔叔阿姨在幹嘛……”她雙手輕拍著臉,“我這老臉喲,都替他們臊得慌。”

“就是就是!”秋月姐連聲附和著,皺緊眉頭,“小紀,你說影響多不好。”

紀見星怎麽也沒想到要調解的是這種矛盾,茶水哽在喉嚨裏,小口小口吞咽下去,本著兼聽則明的原則,她請來了另一位當事人。

美玲坐在三人對面的小板凳上,手不安地捏著衣襟,低頭,露出一截細長的脖子,不敢與她們對視,輕聲細語地一句句道著歉。

她老公正當壯年,雖在工地幹活,夜裏卻有使不完的力氣,她也不想……在幹那事時發出動靜,可就是忍不住,哪怕嘴唇咬出血,實在太疼了。

聽完內情,紀見星若有所思,春花嬸秋月姐面面相覷,前者眼兒瞪得渾圓,口快地問道:“你男人事先沒做準備就橫沖直撞?”

這殺豬刀劈嫩豆腐,能不疼嗎?能不喊出殺豬叫嗎?!

美玲擡起頭,一臉茫然:“要做什麽準備?”

“哎喲!”春花嬸兩手一拍,這下是真臊著了,鼻尖滲出豆大的汗珠,嘴皮子不停抖動,話趕話地全擠在唇邊了,咬著牙硬是蹦不出半個字來,她長長嘆氣,“這可讓我怎麽說?!”

夫妻間的秘事,只適合爛在肚子裏,哪裏是能張口往外說的?

秋月姐表情精彩萬分,欲言又止:“那你們……有親嘴嗎?”

美玲的頭又擡不起來了,細弱蚊呐地“嗯”了聲。

紀見星明白了,這就是一場沒有前`戲的恩愛引發的“血案”,她淡定地喝完半杯茶水,打算給她們科普一番。

天知道為什麽要讓她一個沒談過戀愛的純情少女來跟已婚已育的婦人科普這種事。

誰知紀見星剛起了個頭,就遭到春花嬸的阻止,秋月姐則是跟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壞事般趕緊把門關上,至於美玲,瞧她模樣,像是恨不得挖個洞鉆進去。

紀見星搖搖頭,擱下茶杯:“要想調解,就必須聽。”

三人只得硬著頭皮聽下去,個個別扭得不行,紀見星心知她們所接受的教育中,“性”這塊是空白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融冰更非易事,索性不強求了,可問題終究要解決,她點開微信,尋找外援。

國家一級保護廢物:“在幹嘛”

閱鳥專家:“剛結束~”

紀見星緩緩打出個問號:“?”

閱鳥專家:“你不問我是不是在幹嗎?”

紀見星發了一串無語的句號:“方便的話,把你的島國啟蒙小影片發我一部。”

補充強調:“那些亂七八糟的不要。”

林紫激動發來語音,紀見星轉換成文字:“寶貝啊你終於開竅要開始探索兩`性的奧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