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第2/3頁)

直到她在林間意外失足早產那日,一向對他冷臉的她才無助地握著他的手,驚恐流淚說她害怕死,求他救救孩子。

她想愛,想給孩子一個父親,卻沒有找到原諒他的理由。

那次監軍阻攔,他提棍沖破刀劍去集市找穩婆與大夫,回來時她已奄奄一息,終於在穩婆的協助下早產下女兒。他被監軍隔離毒打,明明有一身武藝,卻因為不願連累妻女而沒有反抗。

她就睡在工棚,透過簡陋的窗戶望著院中遍體鱗傷的他,熱淚淌下。也是因為那一次,她沒有再對他冷臉相待,願意教女兒學喊爹爹,但兩人之間總有些隔閡,不知要如何跨過去。

從朔關到熔嶺,她見到天空那只小豬風箏求他幫助去尋找景辛,他不曾答應,知道兩軍有戰,他自私地希望能護她周全。這一生別無所求,他只想她能平安。如今已經走上這條路,既然是她想要的,那他豁出性命也甘願,至少梁軍勝利後他的命能換來她們母子往後無憂。

他一直這樣望著她,未曾察覺自己唇角掛著笑。

沈清月挑眉:“笑什麽,像個傻子。”

秦無恒好笑地扭過頭去看周圍,見士兵都在閉眼小憩或各自聊天,飛快吻了吻她臉頰。

沈清月忙驚慌捂住臉頰看向四周。

“軍中有規矩,不得胡來!”

“你我是夫妻,你又是我的小兵,怕什麽。”

沈清月瞪他一眼,忽然有些凝重地小聲問:“陸公如今該到哪了?”

“昨夜他已出發,如今該是快要抵達駐北了。”他說此話時眸光已恢復沉靜。

“少宰。”中將閔康陽穿過橫躺休息的士兵來到秦無恒跟前,睨著他笑道,“在與夫人咬什麽耳朵。”

秦無恒淡笑,眼前的中年男子是陸扶疾派在他身邊的眼睛,也是他的上屬。他被陸扶疾封為軍中校尉,但閔康陽瞧不起他,都以少宰喚他,算是羞辱。

閔康陽自他身邊經過,唇角笑意譏諷,邀了另一中郎將去林中解手。

秦無恒見他們走入林間草叢,臉色冷峻:“我也前去片刻。”

沈清月示意他小心。

他走了另一側道,沒有踩踏草叢驚動他們。

林中飛鳥撲騰著翅膀,窸窸窣窣,他離近後聽到二人的聲音。

“君上如今該是渡河了吧?”

“渡河?渡河不過是分散敵軍的注意力,君上走的陸路。”

閔康陽詫異:“不應該啊,君上那夜帳中失意醉酒,無意透露我他走的水路,還要我保守秘密。”

中郎將也是一驚:“當真如此?君上交代我途中仔細,他走的是徐關,他布令時倒不曾飲酒……”

兩人對了眼色,已知如此安排是防著敵軍奸細,他們關系好,默契地不再議論。

秦無恒輕聲蹲入叢林間,直到他們離去才自另一方向出去。

他腳步沉重,知道不妙。

他中了陸扶疾的計。

那夜陸扶疾於營帳中失意飲酒,告訴他“孤很信任你,此去駐北,軍中便有勞你們”。而陸扶疾告訴了三名將領不同的路線,哪條路線上出了伏擊,便能知是他們何人泄密。

他的密報已於三日前傳到戚慎手裏,他眸色沉冷,沈清月沒有問原因便已知道不妙。兩人無聲無息未作交談,到夜間紮營休整他才有機會去找心腹。但心腹未曾出得了軍隊去送信,今夜守衛格外森嚴。

直到第二夜秦無恒也還是無法送出消息。

翌日天明,隊伍啟程時他忽然看見心腹頭上插的枯草,一瞬間收緊瞳仁,也終於松了口氣。

這是混入攔旗的心腹,應該是剛剛拿回戚慎的消息。頭上枯草代表行動有變,但尚安全。秦無恒策馬前去問他:“昨夜所探路況如何?”

心腹如數回答,遞給他酒囊:“途中打了五兩酒,秦校尉嘗嘗。”

秦無恒接過酒囊時將掌心的紙條收入了袖中。

他找時機查看完,才知戚慎下□□有變,讓他不要中計暴露,而兩軍皆已往汴都趕去。

原來陸扶疾的計劃是誘迷方向,直刺心臟。

途中,沈清月開始因為暑熱而暈倒,秦無恒下令停止行軍,受閔康陽阻攔,他不顧軍紀與閔康陽大打出手。閔康陽命令不過他,拔劍欲要取他性命。他冷眸迎上這利劍,絲毫不懼。閔康陽不敢殺他,就算是再惱也不敢越過陸扶疾就取違逆將士的命,罵罵咧咧丟下他這支部隊下令啟程。

這一切都是他與沈清月拖延行程而演的戲。

這支第三騎兵歸他掌管,並不算他的心腹。數目不大,只有四千兵馬。

秦無恒站在隊伍前揚聲道:“七月酷夏,我知諸位不易。我秦無恒為了愛妻犯這軍規,自罰二十杖。你們都有家室,若是你們遇到親人有難可會舍棄不顧?士兵也是人,我敬你們每一個人,今日我把話撂這,行軍途中誰身體不適定要及早提出,我不會為了領軍功就置諸位性命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