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番外二

群峰錯落的深山裏,像是被人從正中橫劈了一刀,夾縫中的小山村裏只坐落著零零散散的幾戶人家。村口種著幾棵歪脖子老槐樹,樹下臥著幾只黃狗。

幾合的屋舍內,籬笆圍出寬敞的院子,雞籠裏傳來“咯咯”的叫聲。一個約摸七八歲的小男孩坐在院子裏,正彎腰扒拉著蘿蔔上的泥土。

身上穿著粗布麻衣,露出白嫩嫩的手臂,骨節分明的手指白且修長,沾染著褐色的泥土。細碎的陽光映照在他身上,耳垂如皎月從烏黑的發絲中探出。

用布條隨意紮起的長發甩在身後,有幾縷彎曲的碎發垂落,撩過纖長濃密的眼睫。唇若桃花,腰如束素,姿容似雪。只是神情淡漠,倒是讓他的俊美多了幾分冷艷。

籬笆外忽地傳來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院子裏的小男孩並沒有在意,只是有條不紊地將剔幹凈的蘿蔔放進了身旁的竹籃裏。

馬車駛過了院子,他忽地擡了擡眼。

陽光正好,牛車上坐著一對樸實的夫婦,那婦人懷中抱著一個約摸三四歲的小姑娘,穿著桃色的襖裙。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撲閃著,雪團似的臉蛋上帶著嬰兒肥。手指含在嘴裏,正好奇地到處張望著。

見著院子裏坐著的小男孩,她的嘴角慢慢揚了起來,沖他甜甜地笑了笑。水盈盈的眸子裏折映著日光,她伸出兩只小手胡亂地舞著,嘴裏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院子裏的小男孩也只是隨意地瞧了她一眼,就不感興趣地收回了目光。他低著頭繼續給草藥除土,卻沒有注意到牛車在隔壁停了下來。

屋內一個背著藥簍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手裏還拿著鐮刀和鏟子,一面推開了籬笆,一面對著那個小男孩道:“阿玨,我今兒要上山采藥,你要是餓了,灶台上還有倆窩頭,記得熱來吃了。”

沈玨把地上最後一根蘿蔔扔回了籃子裏,頭也不擡地道:“知道了。”

那個中年男人往著山上去了,沈玨起身,伸了個懶腰,就將籃子提了起來,也往屋裏去了。把籃子放好,他又抓了一把米去把雞喂了。這才拿起一本《詩詞經義》,坐在窗台下的長條板凳開始看了起來。

日頭開始西斜的時候,他才收好書,轉身往屋裏去了。

第二日,沈玨端了一個瓷碗,打了個呵欠,就隨手往雞舍裏扔著糠米。沈老爹則在一旁劈著柴火,他剛擡起袖子擦了擦汗,就聽得幾道和善的笑聲。

沈老爹擡起頭,見得自家籬笆院子外頭站了一對夫婦,婦人手裏提著一籃子的雞蛋,一旁的男人生的有幾分書卷氣,他看著沈老爹,溫聲道:“這位大哥,在下和拙荊是新搬到這兒的,就住在你們隔壁。本該昨日就來拜訪您,奈何收拾了太久就耽擱了。我們也沒啥好東西,這籃子雞蛋你們收下,往後還得多承您的照顧了。”

他說著,一旁的婦人也和善的笑了笑。

沈老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將手裏的斧子放下,一面去給他們打開籬笆,一面笑道:“噯,以後都是街坊四鄰的,還客氣個啥。這雞蛋我就不收了,你們進來喝杯茶吧。”

他說著,將籬笆打開,那婦人還是將手裏提著的一籃子雞蛋推了過來:“大哥,這雞蛋您還是得收下,也不是啥好東西,就是一點心意,您要是不收,我們還過意不去。”

沈老爹見他們實在熱情,當下也不推辭了,接過那籃子雞蛋,也豪爽地笑了笑:“來來來,先進屋說吧,正好我做了飯,待會兒留下來一道吃。”

正說著,那婦人身後忽地冒出一個小腦袋,頭發紮成了兩個花苞,白嫩嫩的手緊緊攥著婦人的衣擺,怯生生地瞧著長相粗獷的沈老爹。

“喲,好水靈的小丫頭。”沈老爹見著那討人喜歡的小姑娘,也不由得多瞧了她幾眼。

那儒雅男人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女兒,叫輕雪,小名阿軟。”

段輕雪還躲在她娘的身後,略歪了歪頭,撲閃著大眼睛。

沈老爹也指著在一旁喂雞的沈玨道:“這是我兒子,沈玨。他娘去得早,現下就我們爺倆湊合過日子。”

被點到的沈玨測過身子,沖他們禮貌地點了點頭,就繼續喂雞了。

沈老爹瞧著他冷淡的模樣,有些不好意地看向段氏夫婦:“這孩子就這樣,你們可千萬別見怪,回頭我好好說道說道他。”

因著沈玨還是個小孩子,段氏夫婦似乎也沒有在意,反而同沈老爹又聊了起來。幾人說話的功夫,就往著屋裏去了。

屋裏的談笑聲熱熱鬧鬧地,沈玨將最後一把糠米扔了出去,就準備去看書了。他剛剛轉過身,就見到一身粉色的段輕雪站在他身後,嘴裏含著手指,好奇地看著他。

沈玨不太想搭理她,就裝作沒瞧見一般,拎著碗就要往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