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奉茶(第3/3頁)

而周玉容對面坐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姑娘,她穿著湖藍色窄袖長襖,外套翠色比甲。生得中等姿色,下巴略微圓潤,一笑起來面頰就是兩個討喜的梨渦。應當是五房家的七姑娘,周熹容。

謝寧無意偷聽別人說話,擡腳正要走,就聽得周熹容擔憂地道:“四姐姐,你今日這般嗆二嫂嫂,若是叫二哥哥知道了,總歸是不好的。”

周玉容不屑地輕笑了一聲:“就她那個軟柿子,肯定是打碎了牙也往肚子裏咽,哪敢去找周顯恩告狀?而且你也太高估她了,怕是她都沒聽出來我們在笑話她。”

周玉容素手輕撚著杯盞,一面笑,一面吃酒。旁邊的丫鬟也跟著笑了笑:“奴婢瞧著也是,那新夫人不是傻笑,就是連聲說‘是是是’的。”

聽著她們毫不掩飾的笑,假山後的雲裳氣得柳眉倒豎,好歹也是高門大戶的姑娘,竟在背後這樣編排人。她當即就忍不住要沖出去同她們理論一番。

謝寧拽住了她的袖子,沖她搖了搖頭。雲裳皺著眉頭,氣憤地看了看笑得正歡的幾個人。可謝寧拽著不讓她出去,她只好噘著嘴生悶氣。

謝寧面上雖不顯露,心中也難免氣悶。只是她在謝家時,生母早逝,父親寡情。她這些年也沒少受過郭氏的閑氣,早就學會了壓著自己的性子。這會兒她沖出去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也許是解氣了,可她剛進門就同小姑子們拌嘴,傳出去也是對她的名聲不好。

她拽著雲裳便要走了,她可沒那個度量繼續聽這些人在背後編排自己。她剛剛要走出假山就聽得周玉容繼續道:“提到她,我倒是還聽說了個趣事兒。似乎昨日夜裏他們都沒圓房,夜裏有個丫鬟送膳去,親眼見著那個謝寧在軟榻上鋪了被褥。想想她也挺可憐的,嫁給這麽個殘廢不說,人家還瞧不上她。虧得她還一口一個夫君,假意恩愛。我要是她,早就一頭撞死了。”

她說著沒忍住掩嘴笑了起來,滿是幸災樂禍的意味。她倒是不怕被周顯恩聽到,自從他傷重後,一年四季都不出院子半步的。被別人聽到也無妨,反正大家都在等他斷氣。

旁邊的周熹容只是笑笑,也沒有多言。她娘五夫人慣是個喜歡捧高踩低的,她卻不一樣,她一向是個圓滑的性子。

她們五房不得勢,不像周玉容,她是二房嫡女。周家大房的人幾乎全沒了,就剩下個斷了腿的周顯恩。如今周家最春風得意的自然就是二房,所以周玉容行事做派都傲氣十足。

周玉容的丫鬟是個膽大的,她搶著奉承:“姑娘,也指不定那個殘廢是有那心,也無那力啊。”

此話一出,周熹容頓時面上微紅,拿起帕子擋了擋臉。這話裏的含義,可真是讓她們這些閨閣女子臊得慌。

周玉容倒是噗呲笑出了聲,直笑得彎了腰。她指著那丫鬟誇道:“你倒是聰明,回去賞你。”

想起周顯恩癱在輪椅上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得意。以前他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可那又如何,現在還不是個任人擺布的殘廢?

周玉容酒勁上來了,說話也口無遮攔:“這腿都斷了,也不知何時斷氣。”

她眯了眯,刻薄的臉上更顯出了幾分兇狠。可惜那個殘廢在床上躺了快兩年了,就是不死。他一日不死,她心頭就怨氣難消。

周熹容見周玉容越說越沒了分寸,趕忙要轉移話頭,只是她才張了嘴,就聽得一道清越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二位妹妹好雅致啊。”

聽到來人的聲音,周玉容和周熹容幾乎同時眼皮一跳,杯中的酒都差點灑出來一些。她二人齊齊回頭,就見得假山處款步走出來一人。

雪松被壓低了枝頭,謝寧就站在那兒沖她們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