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這是唐依哭得最慘的一次。

後面她自己都不想哭了,還是抽抽嗒嗒地一時停不下來,不光是心中的委屈,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仿佛懸崖勒馬的劫後余生與慶幸感。

她願意與祁沉星共生死,卻更高興他到底沒有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祁沉星還真的身兼數職,既是主角還當反派,這讓唐依僥幸心理中的“可能是主角和反派都有這種印記”的不靠譜猜測徹底被擊潰——顯然祁沉星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

唐依有短時間的混亂,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做夢,老天在跟她開玩笑,可又強逼著自己清醒振作。

可她自認為她的態度對祁沉星大約很重要。

她一定得說點什麽。

祁沉星伸過來的手被她胡亂打到了好幾次,他全然未覺,將沾濕的帕子換了,來給她擦眼淚:“別哭了。”

哄得都已經詞窮了,他的漂亮話遠不如針對某件事陳述時那樣多,此時此刻更顯無力。

祁沉星只好用非常規辦法,將剛才唐依說過的控訴一點點解釋:“我知曉我不好,所以你露出一點遲疑我便受不了,這是我不對。我沒想過你會與我一同承擔罪責去死,我以為你該嫌惡我、想辦法懲罰我才是。我確實……確實對你的感情未能抱有樂觀的想法,既然我對你生疑,我就不該抓著你那點有緣由的遲疑不放,是我不能將心比心,我的問題最大。”

“嗝——”

唐依依靠在祁沉星肩頭,換了個姿勢,將下巴抵在他肩窩裏,說出的話雖然帶著鼻音而含混不清,還是近距離地傳遞給了祁沉星,“知錯能改,我們、嗝、都很棒。”

祁沉星輕聲試探著問:“那你不要哭了吧?”

“嗯!”

唐依點了下腦袋,甕聲甕氣的,“我平復一下。”

祁沉星松了口氣。

昨晚的事情就像是夢一樣,虛無縹緲地存在於腦海中,雖然還沒有徹底消失,已經在唐依的哭聲中遠去了。

祁沉星恍惚間明白了為什麽這麽久以來,他產生那些不好想法的次數屈指可數,貧瘠得可怕,回憶起來讓他都有些迷茫:看上去,他就算不是個大善人,至少也絕對不是個壞人了。

他好久沒有去算計人了。

動起手來也都是不痛不癢的小事,嚴格分類至多是心眼多了點,這讓祁沉星對自己險些改觀了。

可是。

祁沉星看看唐依縮在他懷裏,仍在微弱顫抖的脊背,想起那句“那我們就一起去死吧”,心頭便重重一跳,砸得他沒辦法繼續思考亂七八糟的事。

……算了。

唐依確實沒哭了,就是打嗝的後勁止不住,她慢慢地調整著呼吸,偶爾抽一下,跟犯病了似的——這想法讓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抱著祁沉星的腰,手指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服,又松開,眼神漫無邊際地飄來飄去,如同她此刻腦子裏的思緒,沒個基準具體。

手上有異彩在陽光下一閃而過,唐依眯了眯眼,看清了手上的那枚戒指,乍看上去像是琉璃材質,變換角度後裏面那根血色絲線清透無比,又像是血玉。

“這是……?”

唐依舉起手,要把手臂繞過來。

祁沉星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順手又拿了張帕子給她擦臉,一邊道:“定魂玉。”

唐依:“?!”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定魂玉?”

祁沉星頷首,又道:“你先前提到過戒指,我大致按照你的說法做了這樣子出來,你可還喜歡?”

唐依呆呆的:“……喜歡。”

她舌頭打結了下,是被沖擊到了:“重點不是定魂玉居然真的被你煉出來了嗎?這、這是你做出來的吧?”

祁沉星:“嗯。”

如果魔尊不將他抓去、試圖吞噬他,祁沉星當下還不能煉出定魂玉,材料和實力都不夠。

這些年他著力尋找制作定魂玉的素材,並非是這一次僥幸試驗成功,他同賀啟通信良多,對定魂玉研究愈深,試驗良多。昨晚心思已劍走偏鋒,偏頗不已,連夜去做了出來,即便是有相當的理論知識與經驗,祁沉星也以為他得耗費幾天,不想一晚上便成功了。

他當時想,許是天意都在支持他。

而現在,他想的是——

“可以當作賠禮麽?”

唐依本是眼也不轉地盯著戒指,聞言看了看他,嘴邊的笑意繃不住,抿著的粉色唇瓣便翹了翹,她揚起手晃了晃:“都給我兩條命了,當然可以啦。”

定魂玉和紫留珠被放在了同一只手上,直觀看去就像是她兩條命的具現化。

唐依向來很少生氣,就算不高興也恢復得快,說開了便是萬事大吉。而且她在大事上總是很清醒,從不含糊,抓重點很精準;無傷大雅的小事往往是隨它去了,糊糊塗塗地不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