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祁沉星畫好最後一筆陣法,又借了瓊的一根羽毛,陣法存在的痕跡盡數隱藏。

世人了解的護身陣比祁沉星所畫的簡單許多,只能機械地在遭遇殺意時作出反應,更別提是警示在外的陣法主人。

祁沉星受孟淵的幻境啟發,加以改造。

唐依正好走出來。

瓊見到唐依就想湊過去,祁沉星面不改色地將瓊塞回魂魄中,對唐依露出點詢問的神色:“怎麽了?”

“茶泡好了。”

唐依答完,遲疑著指了指方才瓊消失的地方,“瓊,是想出來玩嗎?”

以前都沒見這只靈獸出來過,短短半天內跑出來兩次。

祁沉星溫和道:

“它還太小,已經累了。”

唐依似懂非懂地點頭。

祁沉星視線流連在院中陣法上,確保萬無一失,側眸對上唐依不明所以的視線,他不動聲色地拋出無關話題:“院中似乎有些冷清,你可想過在此添置些什麽?”

按照唐依的性子,肯定有想過這方面的事。

果然。

唐依瞬間來了精神:“想種花!”

她手指著一片區域,劃出大概的範圍:“就在這裏種花,海棠玫瑰什麽的都可以,那邊可以放藤椅,擺個茶桌,春夏的時候美滋滋。”

“不種芍藥嗎?”

祁沉星問。

“種!芍藥那麽好看。”唐依說著,直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問題就出在“芍藥”上。

她想起來了,這不是在男主心境縮影中的對話裏出現過嗎?

唐依的記憶自動跳出當時她哭得慘兮兮的印象,臉色都跟著僵硬了,懷揣著最後一絲僥幸發問:“師兄你是不是……記得心境縮影裏發生的事?”

祁沉星不假思索地道:“嗯,記得。”

唐依:“……”

我死了。

祁沉星看她臉色灰敗如失去夢想的鹹魚,問:“你好像不太高興?”

“倒不能說是不高興,只能說……”

唐依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請您務必將這段事情忘記,我哭泣的樣子太丟臉了啊啊啊!”

“我不覺得那是丟臉,哭泣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反應,很正常。”祁沉星頗為嫻熟、有理據地安慰她,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而且,這不是第一次。”

後半句話說得委婉,還得打個彎去理解——在他面前哭,心境縮影中並不是第一次。

唐依:“……”

我現在就想社會性死亡。

原地自絕。

兩人一同走進屋內,桌上的茶杯內散發出氤氳的熱氣。趁唐依神遊天外,祁沉星腳步一轉,走得更靠近梳妝台。

風遙音那番話大概分三個層次:從詢問唐依首飾起開始試探,中途提起折枝君,最後落腳點在她本人不會哭泣。

任何一個擁有正常思維邏輯的人,說話時的前後大多會有因果聯系,即便是思維跳躍轉移話題,也會是明顯的斷層,但風遙音顯然不是這種情況。

這三個層次必定是連結在一起。

那麽風遙音想要偷的東西,大概率是唐依的某件首飾。

唐依沒什麽首飾,祁沉星在途中就發現了,她從唐家離開時除了必要的衣服,基本沒帶什麽東西,能有的首飾要麽是後來溫顏送的,要麽是他買的。

範圍縮小太多,祁沉星腦中已經有了猜測。

唐依端著茶杯一飲而盡,動作不粗魯,幹脆利落,之前不覺得,碰到水才發現又累又渴。

隨後坐過來的祁沉星不緊不慢地飲茶——能說得上是品,即便是渴了,都保持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矜持貴氣。

唐依:啊,這就是男主。

從最開始的驚艷、自愧不如,現在混熟了以後,唐依僅僅只會在心底贊嘆一聲,不受影響地繼續做自己的事。

她鎮定自若地給自己又倒了杯茶,已經解渴,這次喝的慢些。

祁沉星自然也發現了她的這點變化。

在自己面前更加放松自在,說話都帶著活潑明媚的精神氣,一舉一動都生動可愛的不得了。

喝完茶,祁沉星提出告辭,他還要去查一些東西。

不忘囑咐唐依:“稍微多休息會兒再練劍,不要損傷根本。”

唐依知道祁沉星是個外冷內熱、面面俱到的人,聽他囑咐不是一次兩次了,答應得很順口:“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累。”

祁沉星對自己的要求從來只多不少,這種“休息”的話由他說出來分外沒有說服力。

唐依不拆穿他。

祁沉星往浩瀚閣去,人再聰明都需要一定的理論與知識佐證,他需要更多的有確定記載的書籍來論證猜想。

一直在浩瀚閣待到深夜,輪值的弟子挨個樓層清點,看見第九層還有人在翻閱書籍,嚇了一跳:“這位同門,已經快要醜時了,你還不早些回去休息嗎?”

說到底,他們禦嶺派是個劍修為主的門派,就算不是,大家都是來修仙的,誰會學俗世弟子,挑燈夜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