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林易煥沖進浮光殿,看見上元真人和祁沉星正在比劍,驚訝道:“祁師弟已經可以和師叔比劍了?不錯嘛!”

祁沉星拱手:“林師兄。”

上元真人:“你冒冒失失闖進來,是要做什麽?”

林易煥激動得扇子都沒打開,哆哆嗦嗦地拿在手中敲了幾下,興奮得似乎有點腦子不正常:“我不管您今天怎麽訓我,我得先把這事兒說完了。不說完我會憋死的!”

上元真人一言難盡地看著他,表情中充滿了嫌棄。

趁著這空隙,林易煥語速飛快地把山門處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末了,重重地將折扇在掌心一磕,叫好:“爽!太爽了!掌門師叔這一句話下去,我到死都認他是我們禦嶺派的掌門!”

林易煥自顧自坐下,不見外地給自己倒了杯水,還招呼祁沉星一同坐下:“琴漣當場就走了,頂著掌門在背後注視的最高待遇,頭都沒回……嗤,她好歹多說兩句,當初不是口口聲聲說真心愛衍風師兄麽?”

林易煥出現在山門也不算完全的巧合,他是聽說琴漣又來了,準備去幫忙做點什麽,趕過去正好碰上掌門這一出。

上元真人不解:“你莫非還希望她繼續糾纏衍風?”

“我自然希望她不要再糾纏師兄。只是她分明當初說喜愛師兄,即便師兄表明對她並無男女之情,屢次勸她,她還是堅持不改,屢次來見……到頭來,掌門一把劍就把她嚇退了。”林易煥終於打開了碧玉骨扇,哂笑道,“多少人憐琴漣癡心一片,暗論折枝君鐵石心腸。倒真是衍風師兄做錯,不該數年如此溫柔。”

琴漣多年來都說對寧衍風癡心一片,為了他願以一生相托,不惜四處奔走,什麽都可以付出。

不止禦嶺派之外,許多派內人都憐琴漣。

上元真人表現出了對復雜情愛的百思不解:“我怎麽沒太懂你的意思。”

是他年紀大了還是怎麽?

整不明白了。

“哎呀師叔您怎麽不明白——”林易煥擡手一指,期待的目光落在祁沉星身上,“祁師弟,你肯定懂我的意思了對不對?”

突然被兩道目光注視的祁沉星:“……”

他還在想掌門的那句“我就讓她和衍風成親”,這是用來詐琴漣的,但話出口即意動,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都讓他不得不在意。

比起這句話,“唐依現在是我女兒”都顯得無關緊要了。

祁沉星思考時臉上總是冷靜從容,越是紛繁復雜的思緒,面上越平淡無波。

他稍緩了緩,落在別人眼中只是在思索,看不出端倪:“不純粹。”

“噯!”

林易煥猛地拍了下手,“對了!”

是不純粹。

不是自作多情,不是死纏爛打,更不是流言紛擾。

被折枝君那樣以命相待,又是在生死關頭,會產生錯覺、心生愛慕,合情;想要償還恩情,多年執念所擾,按捺想見心上人,理解;他人不通曉內情,隨著流傳愈發離譜不可控的傳言,非一人之力可以更改。

但琴漣並非如嘴上所言,是愛慘了寧衍風——面對洛蘊的一柄劍,她輕松地退卻了。

這當然不是要讓琴漣以死證愛,只是,她那樣多年的執著與反復言明的愛慕,與這一刻毫無辯駁與爭取的離開,顯得不大相符。

林易煥將“不純粹”這三個字在舌尖品了幾遍,贊嘆地拍了拍祁沉星的肩:“祁師弟,你這用詞再精準不過,下次有事我不找師叔,還來找你。”

祁沉星四平八穩地答:“那倒不必。”

他嫻熟地倒了杯茶,鎮定自若地遞到了唇邊,腦中思緒紛飛,諸多情緒與想法一同湧上來,強烈地叫囂著:要冷靜地選取合適的辦法,在不對唐依有任何損害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

——他自己都舍不得半點,素來克制謹慎,生怕壞她清譽,如何能忍。

-

禦嶺派內的八卦流傳力不容小覷,當唐依還在思考怎麽才能幫忙破這個執念局時,以山門處的事情為起點,“唐依被實錘是掌門的女兒”以及“掌門一劍嚇退了琴漣”這兩件事,迅速流傳開來。

在事情發酵到一個階段後,第三件事——“掌門想要把女兒許配給折枝君”,憑借著過人的爆炸性,後來居上,占領了八卦的高地。

了解洛蘊的人,基本都聽得出來,洛蘊除了開頭和最後的那句話,其余的不過是話術,用來詐琴漣一層層說出實在話。但問題恰恰就在於,明光尊者洛蘊,並不是一個和藹可親、和派內弟子緊密聯系的人。禦嶺派內大多數人都沒在近距離下見過洛蘊,更別提是深入了解。

又憑著明光尊者說一不二的性子、在外的一貫形象,大多數人都信了洛蘊用來詐人的那幾句話,而沒有懷疑過洛蘊可能是個有點調皮的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