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祁沉星正往回走。

經過海棠花叢,溫顏站在廊下,好整以暇地抱臂賞花。

四目相對,祁沉星便知道這是有意在等他。

他略一頷首:“溫姑娘。”

溫顏邁步走近,步伐輕盈無聲,身姿窈窕:“佳人有約,祁公子今日春風得意,難怪心情如此好。”

祁沉星面色不變:“溫姑娘彼時在場,想必能夠看得清楚。”

溫顏臉色一僵。

數次交鋒,只要對上祁沉星,他說話總能被堵得嚴嚴實實,不論是冷嘲熱潮還是陰陽怪氣,祁沉星永遠都能端著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四兩撥千斤地回答。

就好比這句話,要說祁沉星在懟人?沒有,他只是陳述事實。要說祁沉星在反駁,說自己並不覺得高興,內涵寧馨蘭?也沒有,因為他什麽也沒多說。

留下無限大的想象空間,卻在最基礎的地方給予沉痛一擊。

溫顏不僅無話可說,還憋屈得厲害,想要舉證祁沉星這家夥刻薄都找不到半點痕跡,以至於他搭著手臂的手指扭曲了一瞬,將柔軟的輕紗險些攥破了,才裝作不屑地開口:“有些事情我不擺在台面來說,你不蠢,應該知道適當避嫌,尤其是面對一個對你有……”

他點到為止,另起一句:“唐依可憐,遇上這種事心神慌亂,卻只能來找我幫忙,你莫要做人渣,否則我不放過你。”

溫顏和這兩人同歷秘境在前,眼睜睜看著唐依為了祁沉星奮不顧身,祁沉星對唐依不無回應。在表姐表現出對祁沉星的過度熱情時,溫顏便委婉地提醒過,不料表姐卻覺得是他喜歡祁沉星,說這些話是在有意挑撥。

但凡表姐不這麽昏了頭,他也不至於不顧念親情,直白地往正主那兒捅事。

插足這事兒,做不得。

他看不慣。

所以要在事情真的變質前,迅速決絕地掐斷火苗,而最大的關鍵點就在祁沉星身上。

祁沉星默了默,道:“辛苦溫姑娘了。”

說完,他微一欠身,走了。

……走了?!

溫顏難以置信,心中頓時冒出了大段大段辱罵祁沉星渣男的優美言辭。

作為常年男扮女裝的人士,溫顏對男女之間這點事看得分外通透,這次的行為本來是萬無一失,偏偏,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祁沉星面前掉馬了。

這就導致了一個很巧合的誤會:某個男性為了一名女子不惜勞心勞力,甚至冒著得罪表姐的風險,不嫌麻煩地還要警告到這名女子的愛慕者頭上,讓他不要辜負了女子,這簡直……就是愛而不得、默默守候的最佳典範!

原本溫顏為唐依那般操心打扮就有些不太說得通,勉強可以用溫顏心善又熱心來解釋,但現在這一出,相當於變相坐實了溫顏為唐依所作,卻是帶著他某種不能宣之於口的感情。

別說是對著溫顏做出保證,祁沉星現在還能好聲好氣地說話,已經是他修養好的表現了。

——這可是被情敵宣告到面前來了。

同一時刻。

成功領悟了關竅、一劍破開結界的唐依,心情無比暢快。

成功了!

開心!

唐依歡天喜地地去告訴了上元真人。

上元真人在書房內,他側身握著書卷的樣子更像是一位教書先生,而不像是握劍的修者。唐依進去時,他持書望來,讓唐依瞬間有種要被考背課文的錯覺。

知道了她破開結界,上元真人點了點頭,誇獎道:“你能在三日內破開結界,已然很是不錯,有慧根。”

唐依有點不好意思:“祁公子曾點撥過我,不敢受真人誇獎。”

“嗯……”

上元真人捋著胡須的手停了停,表情有點微妙,“沉星悟性頗高,卻與你的劍意不同,我對你二人的訓練方法並不相同,但若,你們能相互促進,也挺好。”

這個“挺好”,聽起來就有種說不出的一言難盡。

唐依覺得上元真人的態度也有些莫名,好像突然之間語重心長了起來,帶著不為人知的深謀遠慮與擔憂,話裏話外都充斥著一股不可說的猶疑。

如果唐依擁有讀心術,她現在就能在上元真人帶有思索的表情中看出這樣的話來:

[要說互幫互助現在可能是沒有,只能說一句相互促進。希望他們小年輕不要因為談戀愛,荒廢了修煉才好。]

簡而言之,上元真人現在的心態,就如同看著自家崽子眼睜睜被隔壁鄰居家的姑娘勾走,自己還因為不甚熟練,不知道該直接的敲打好,還是信任他們年輕人也有自己的分寸好。

到最後,只能隱晦地說兩句,暫且保持觀望。

唐依壓根不知道自己周圍的形勢已經變成這樣了。

由於她本人對祁沉星的認知帶了濾鏡,對他特殊的溫和與行為並沒有對比性的直觀感受,她真心就覺得男主是這麽個外冷內熱、熟起來就會變成天下第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