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唐依猝然伸手抓住了祁沉星握著匕首的那只手。

做出了與心念鏡相悖的設定,兩個人渾身都在顫抖,無一處不在與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感抗爭。

幸虧他們吃過了卻靈花,若是半點修為都沒有,怕是無力抗衡。

“不、不行!”

唐依努力掰著祁沉星的手,想要阻止他的危險想法,“先就、就這麽僵持一下,說不定就能想出辦法了呢!”

祁沉星蹙著眉,出口的聲音帶了點喘息的意味:“我堅持不了太久。”

說著,他猛地將匕首刺向自己。

要不是唐依已經抓住了他的手,這會兒根本就反應不及。

她沒有多加思考,騰出一只手握住了匕首前端,怕攔不住,手上的力道沒輕沒重,手掌當即被劃破,疼痛在瞬間席卷。

唐依忍不住痛呼一聲,然後是一疊聲地大喊:“你不要尋死你先松手我要生氣了啊啊啊痛!”

鮮血順著握緊的掌心往下滴落,傷口太深,不一會兒就在兩人的腳邊匯成一汪紅色血潭。

祁沉星臉色突變,低喝道:“松手!”

“啊啊啊——”

唐依只能通過嘴上的喊叫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試圖松手的時候,由於傷口牽連太深,連動動手指這樣的動作都讓她疼出了冷汗,紅著眼圈無意識地流著眼淚,語無倫次地斥責道,“我都說讓你不要這樣先想想辦法!你不是很聰明的嗎為什麽要用這麽慘烈的辦法!你死了我怎麽辦!我現在手痛得很想咬人啊!!”

“……抱歉。”

低啞虛浮的聲音響在耳畔,隨著靠近的動作,祁沉星身上那股冷淡的氣息更為明晰,“你咬我吧。”

他擡起手腕,瑩白如玉的肌膚隔著點距離懸在她眼前,還在不可控的搖晃顫抖著。

祁沉星另一手去碰唐依保持著僵硬姿勢的“血手”,腦袋微側過去,頗有耐心地道:“放松一些,你不用使勁,順從我的力氣走……不要去想,咬住我的手。”

唐依的眼淚止不住地滾落,心理上卻好歹是好受了一點。

她甕聲甕氣地說:“你說,我們現在到底是自己的身體,只是看到了不同的人;還是其實壓根不是自己的身體,只是精神被控制了?”

這種時候居然在想這個……

不過用來轉移注意力也很不錯了。

祁沉星眉眼軟和了點,道:“後一種吧。”

“為什麽?”

唐依眨眨眼,一滴滾燙的眼淚落下來,砸在祁沉星的手背上,她沒看到祁沉星的手指驀地一顫。

祁沉星的視線仍然注視著唐依的那只手,眼睫略垂落,在下眼瞼處覆蓋了一小片淡黑色的陰影:“心念境本就是人的執念所成,且方才我們觸動了這個場景的關鍵——在你受傷流血後,那份控制的強力就消失不見,應當是判定為這位女子流血便算是成功,而並非是你本身在流血,所以是後一種。”

“這樣啊。”

唐依應了一聲,回想起自己方才感受到的種種,嘆道,“哎,這名女子確實負了孟淵,以至孟淵眾叛親離,要是……”

要是什麽。

唐依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只覺得心情復雜,一時間又接受了太多訊息,重重地壓在心頭。

眼看著唐依的注意力又要回到傷口上。

祁沉星動作溫柔地將她的手指小心拿開,聲音和緩沉靜:“孟淵此舉,做的不好。”

唐依的視線又牢牢黏在他的側臉上,贊嘆從心底一閃而過:“祁公子覺得,孟淵不該如此過激嗎?”

男主果然是男主。

光風霽月又心地善良,即便是這樣深重的背叛、在被仇恨思維反復影響下,依然能夠堅持本身的正道判斷。

祁沉星動作微妙地頓了頓:

“他不該殺了這名女子,事情分明還能有很多種辦法,他卻選擇了最幹脆卻也最無用的一種。”

“說的極是。”

唐依點了點頭,思緒完全被帶到這個問題的思考上了,“恩怨至此,雖一死以償最為幹脆,但卻並非最有用的一種。祁公子果真理智通透。”

他們說的其實不是同一種意思。

祁沉星神色安寧,將她的手從匕首上拿開,不輕不重地應了聲:“嗯。”

唐依後知後覺,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生理性的眼淚又開始不住地往外滲,一下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雖然說這不是真的傷口,但只要還是這個狀態……手就還是好疼啊!”

匕首掉落在地,發出短促的聲響。

祁沉星伸手摸向懷中,沒摸到手帕——這不是他原本的身體。

他望著唐依哭得可憐兮兮的臉,雖然這並非是她的原貌,可光憑這雙眼睛,他就不可能會錯認她:“知道疼,為何還要擋上來?”

唐依理直氣壯地反駁他:“難不成讓你死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