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昏暗的客廳裏光影閃動,恐怖驚悚的背景音樂讓坐在沙發上的幾個人都繃緊了神經,尖叫聲憋在喉嚨裏,只差一秒就要破口而出。

陽台的推拉門沒有關嚴實,風卷著簾子,漏進來一點光,忽明忽暗的,更顯氣氛詭異。

孟星闌膽子小,高中那年她們一行人去鬼屋,分明沒什麽,她卻叫的比誰都厲害。這麽多年過去,也依然沒有任何變化,看個恐怖片就差沒整個人躲進阮眠懷裏,抱著她胳膊,看到嚇人的地方,腦袋往她懷裏藏,整個人也下意識朝她這邊擠過來。

阮眠的另一邊坐著陳屹,沙發空間本來就小,孟星闌每回倒過來,她人也被擠得往旁邊倒,胳膊擠著他的胳膊,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甚至能感觸到對方身體的溫度。

呼吸裏全是男人身上輕淡的氣息,清冽而幹凈。

阮眠不動聲色地往右邊挪著,剛把距離拉開一點,孟星闌又啊了聲擠了過來,她整個人猝不及防砸在陳屹懷裏。

腦袋碰到他的下巴,不輕不重的一下。

過近的距離,阮眠甚至能聽見男人低不可聞的悶哼聲,像是從喉嚨深處溢出來的。

摻著點意味不明的曖昧。

她呼吸一窒,腦袋那根弦像是繃緊到了極致,然後叮地一聲又斷裂開,整個人從內而外的泛著熱。

昏暗的光線下,衣料摩擦的細微動靜猶如被放大了無數倍,阮眠硬撐著平靜坐起來,挺直後背,宛若一個不倒翁。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陳屹卻支著手肘歪頭看了她很長時間,光影閃動間,他低頭笑了下。

過了會,梁熠然大概是察覺到孟星闌坐得離自己越來越遠,伸手揪著她胳膊把人拉了回來,低聲說:“坐好。”

說完,他胳膊摟著她肩膀,把人圈在自己懷裏,孟星闌動彈不得,和阮眠拉開了些距離。

電影逐漸進入高/潮部分,其他人看得起勁,阮眠卻是有些昏昏欲睡,低頭打了好幾個哈欠。

她剛開始還能靠理智撐著,好好地坐在那兒,但越看到最後越提不起來精神,整個人也慢慢陷進沙發裏,腦袋磕著後邊的低枕,眼皮耷攏著,似睡非睡的。

很快,更多的困意湧了上來,阮眠眼皮掙紮了兩下,最後卻還是扛不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沒怎麽看電影的陳屹準備起身去倒杯水,結果指尖剛碰到桌上的杯子,原先好好睡在那裏的人,就像是失去了依靠,整個人都往他剛才坐的方向倒過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做出了反應,手托著人腦袋自個輕輕靠了回去。

然後把手換成了自己的肩膀。

沙發柔軟,阮眠睡得沉人也陷得深,這樣靠著姿勢不太舒服。見狀,陳屹又往下坐了點,把肩膀停留在一個適合她的高度。

剩下半個多小時的電影,陳屹更加沒什麽心思看了,肩膀上那一點重量沉甸甸的,把他心裏也塞得滿滿當當。

電影很快結束,放片尾曲的時候一直癱在單人沙發上的沈渝坐起來抻了個懶腰,目光無意間看到坐在長條沙發的四個人,沒忍住罵了句臟話。

操。

他低聲罵罵咧咧踩上拖鞋,起身去喝了杯水,懷著壞心思走到陽台那邊,手拉著窗簾猛地一掀。

客廳驟然變亮,大好的陽光曬進來。

孟星闌被他嚇了一跳,揉著眼睛叫嚷了句,“沈渝!你有病吧!都這麽大個人你幼不幼稚啊!”

沈渝笑了聲,揮手將窗簾徹底拉開,慢悠悠哼著不成調的曲。

一旁睡著的阮眠也被這動靜驚醒,下意識擡手去揉眼睛,卻冷不丁抓著了什麽。

溫涼的,還有點軟。

她一下子就醒了,睜開眼最先入目的卻是男人手心裏極為清晰的紋路,還有綴在中指第一個骨節處的淡色小痣。

阮眠愣住了,像是沒回過神又像是不知所措,指腹下的觸感尤為清晰,兩個人都無意識動了動指尖。

陳屹動了下胳膊,把手抽了回去,指腹從她指尖一擦而過,帶起一陣細小的酥/麻。

他好像並未把這一茬放在心上,極為自然的站起身,手往兜裏一放,朝著廚房那邊走去。

阮眠順著那個姿勢摸了下額頭,又放下手,視線盯著某一處,微微出神。

她不想胡思亂想,可偏偏又忍不住去想,他的那些行為動作,到底是無意的關心還是其他。

那個其他,是她曾經想過很多次卻又不敢想的意思嗎?

阮眠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好像那個被她藏在內心深處的人,突然有一天,他伸手敲了敲她的那扇門。

可阮眠卻不敢開門。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走累了路過這處想進來歇歇腳,還是真的想住進來,成為這裏的永久住民。

她是個賭徒,但也是個膽小的賭徒,躍躍欲試卻又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