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3頁)

又過了幾日,京城愈發寒冷,各家各戶都置辦好了年貨。

除夕頭一天,小滿去陶姒的墳前上香。

她以為會見到墳頭的荒草又長滿的淒涼場景,哪知卻正好相反。

有人給陶姒清掃過,墳前也放了祭品。香箸尚未熄滅,青煙正縷縷攀升,墳前的人垂首站在碑前,背影似一棵被壓彎的老樹。

姜恒知沒有轉身,嘆息一聲後,才道:“小滿來了啊……”

“姜大人。”

他身子顫了一下,才蹙著眉無奈道:“你有許久不曾喚過我父親了。”

是自從她被拖去服下寸寒草之後,小滿嗓子被藥壞了,自那以後她口中便沒有了“父親”。

“你想說什麽?”小滿不願與他多做周旋,語氣還有幾分不耐煩。

姜恒知猶豫了一下,似乎很難說出口。“今年的年宴,能不能留在家裏,陪爹爹一次。”

她覺得莫名其妙,語氣還有幾分嘲意。

“真奇怪,我從前在府裏活了十五年,父親不曾在意過我的生辰,除夕中秋端午,更是從來沒有想過我。我總想著是不是自己哪裏不好,惹得你不喜歡,於是努力的讀書習字,不爭不搶,不給人添麻煩。我甚至不敢生病,怕你知道了會不喜歡。可我用盡全力,你也不肯看我一眼。如今沒了姜月芙,你才想到,原來我也是你的女兒,不是一個牲畜。”

姜恒知臉色蒼白,啞然地看著她。“我沒有當你是牲畜……”

“不重要了。”小滿的目光移到陶姒的墓碑上,眼神冷了下來。“你對不起我娘,對不起程夫人,也對不起自己的兒女。我最厭惡的,是你故作情深,不知悔改。對林菀下手,想用她腹中的孩子救姜月芙。辜負林菀,辜負發妻。既然要做惡人,又何必要裝作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樣,說這些話惡心我。”

姜恒知沒想過小滿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面子也掛不住,臉色十分難看。

“我是你生父,這是改不了的,你依舊是我的骨血,便是有太子撐腰,如此對待親生父親,是為不孝。”

他被氣得不輕,指著小滿的手抖個不停,喘氣聲愈發的重。

“不要在我娘墳前說這種話,她人都死了,您又何必再來汙她的耳朵呢?”小滿穿得很是厚實,看著可愛又嬌憨,說出來的話卻犀利狠辣,絲毫不留情面。

白芫眉梢微挑,也是有些驚訝。

一開始見到小滿,她還是怯生生的,說話的時候溫柔帶笑,哪裏像現在。

果然和太子待久了,脾氣也漸長。

山上冷寒,此地也偏僻,墳前的草葉上覆了層白霜。

總算把姜恒氣走,小滿才跪下給陶姒上了香。

也不知誰選的地方,實在是偏得過分,這碑也不太氣派,哪裏像是丞相府的手筆呢。碑文上沒有多余的字,只草草刻下了“益州陶氏之墓”。

短暫又簡潔,幾個字便結束了陶姒的一生。

“母親,若世上真有輪回一說,想必你也該投胎了。我再來看看你,來生一定要擦亮眼,嫁給一個很好的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切勿再遇到這種人了。以後要是再生女兒,也待她好一點,陪她過生辰。”

起身的時候,白芫扶了小滿一下。她捏著白芫的胳膊,輕聲問了句:“白芫,你的母親是什麽樣的?”

白芫想了想,說道:“她在我幼時便病逝,我連她的樣貌也記不起來,不過依稀記得她很會唱歌,時常唱曲兒哄我睡覺。”

“那也很好了……”

至少能有些溫情可以回想。哪裏像她,翻遍記憶,也難以找出陶姒的笑。

除夕當日,京中有名的淮山寺會有許多去祈福的人。

江夫人想著帶兒女都去一趟,江若若成婚,可以去求他們夫妻二人舉案齊眉,子嗣延綿。

小滿沒什麽興致,無奈前幾日韓拾勸她的時候,將她送的平安符拿出來顯擺,嚷嚷著:“這是小滿去淮山寺特意為我求的平安符,可靈得很,我幾次死裏逃生,多虧了它保佑!旁人都沒有呢”

江夫人抓住了他話裏的“死裏逃生”,又開始對他背著親人參軍的事不滿。

恰巧來尋她的周攻玉聽見了這句,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看向她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幽怨。

他一整日,說話都是涼颼颼的,小滿始終裝做察覺不出來。直到離開時,他才忍不住問:“你怎麽不給我一個?”

小滿:“淮山寺的石階太長了,我爬不動。”

這麽說完後,周攻玉也不再強求,眼中卻還是失落得很。

盡管小滿給的理由十分敷衍,他也不想讓她再勞累,沒有便沒有。

但想到韓拾手上的平安符,還是有些不甘心。

*

小滿以為平安符的事算是揭過去,她是真不想再爬一次淮山寺的長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