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小滿答應了,果真不再追問他。

枝頭綻放的春櫻沾了雨露,清風一吹,花瓣颯颯飛舞,卷著幽香飄到小滿腳下。

她腳步停下,朝花瓣吹來的方向看過去,明眸中映出月老祠的廟牌。

韓拾手上提著給江若若買的糕點,以為她是好奇,說道:“那是月老祠種的櫻桃樹,這樹也有些年頭了,當然跟京城那樹精是沒法比的,現在沒什麽人,你要想看我帶你去看看?”

“我不看。”

她眼中閃過一瞬的失落,很快恢復如常,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不看也好,從前我和朋友去月老祠偷櫻桃,不小心踩斷了幾根樹枝,被人追了兩條街,你要是想去我還怕挨打呢。”韓拾回憶起往事,面色十分復雜。

他說著,又嘆息道:“玩夠了回去還是要受罰的,我姨夫肯定不會對你怎麽樣,不像我,回去就要抄書。”

說完後,他還裝作不經意地瞥了眼小滿的表情。

“我可以替你抄。”小滿誠懇說完,韓拾面上的愁容一掃而空,得逞地笑出聲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逼你,要是我表哥看出來……”

“是我自己要幫你的。”

兩人出去遊玩耽誤了許久,等回到郡守府的時候天色幾近昏暗。

江郡守對著韓拾發火,將他怒罵一通。

“胡鬧!惹怒了兩位夫子不說,還耽誤了小滿喝藥的時辰,我看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明日午膳之前不把勤學卷抄完,半月不準出府!”

等訓斥了韓拾,江郡守面色稍緩,對小滿說:“日後你要出去,可以和若若一起,讓她帶著你和其他小姐遊園賞花,韓拾帶你出去我始終是不放心。”

坐在一旁的江夫人凝視著小滿的面容,看了許久仍是覺得相似。

小滿也發現她在看自己,便問道:“江夫人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江夫人笑了一下。“沒什麽,你下次可別和你的韓拾哥哥出去,他把你弄丟了都不知道。”

韓拾不滿:“你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便是,怎麽還要扯到我身上?”

“韓拾!”江夫人沉下臉。

天色暗下來,昏黃的燭火映了一室暖光。小滿的臉在並不明亮的屋裏,連輪廓都和她認識的那個女子重疊。

“江夫人是想問我的身世嗎?”小滿的語氣平靜。

江夫人猶豫了。“你若不願,也可以不說。”

她臉色淡然,沒有出現什麽悲慟,“沒有不願意,還是可以說的。我母親是相府的妾侍,名叫陶姒,我是丞相姜恒知的庶女,但父親和母親都不大喜歡我。去年秋日,母親投湖身亡了。”

眾人呆呆地望著小滿,燭影搖動之下,一室寂靜。江郡守看向因為震驚而睜大雙眼的江夫人,輕聲問了句:“你說的那位友人,是這個嗎?”

江夫人張了張口,面上的神情悲喜交加。

她此刻的心情稱得上百感交集,暗含慶幸驚喜,又交雜著對世事無常的悲哀。

良久後,她長嘆一口氣。

“小滿,我收你為義女吧。”

*

三月,滿京城的梨花盛開,任春風一吹,瑟瑟落下,仿若冬雪再至。

周攻玉最終還是沒能讓立太子妃的詔令頒下。

沒人能證明孫敏悅是被姜月芙所害,也找不到姜月芙害她的理由,任憑孫敏悅如何哭泣懇求,孫太傅仍是態度冷硬地將她強嫁給了郭守言,二人定下了婚約不久,周定衡快馬加鞭趕回京城,沖進相府質問姜月芙。

他雖然痛恨郭守言,卻也知道此事與他無關。

被三皇子一鬧,孫太傅覺得丟人現眼,姜丞相也憤怒至極,此事沸沸揚揚在京城傳開,姜月芙也成了被恥笑的對象。

程郢要為姜月芙討個說法,最後激怒了周定衡,兩人在相府動起了手。

久病不愈的皇上這時候倒精神了,親自上朝護著周定衡,將姜恒知和程郢痛罵一通,孫太傅和郭侍郎又不知從哪得來了程郢的罪狀呈上,又讓他被皇上罵得狗血淋頭。

杖三十,官降六品,罰俸三年。

暮靄深深,簾卷黃昏。

周攻玉站在院中,面無表情地聽阿肆說起程郢的慘狀。

“殿下,這樣做會不會太過了?”

他眼眸中的陰晦冰冷,從初雪之後就不曾消散。“還不夠。”

東宮新植了幾棵紫藤,藤蔓纖細脆弱,連病懨懨的花苞都少得可憐,看著十分淒涼。眾人都不明白,他們的太子好端端怎麽想起擺弄花草來了,但看他日日對著紫藤發呆,宮人也不敢敷衍,都用盡了心思去照料。

阿肆忍了許久,終於說出口:“殿下,你不是不喜歡小滿姑娘嗎?”

周攻玉垂眼,樹葉婆娑,如鴉羽般的眼睫覆下。

其實他最該懲罰的,是他自己,若他願意,程郢他們又怎麽會有機會傷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