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3頁)

月徊說:“我不信。”一面斜眼覷他,“哥哥,你可別欺負我見識少。”

梁遇被她的固執氣著了,拉著她,直接壓到了床板上。

他居高臨下看她,那雙眼睛裏漫上了山雨欲來的空鰨“你是成心的,是不是?”

月徊哎呀了聲,“我哪兒是成心的!你別這樣,有話咱們站起來好好說。”

他哼笑了聲,“梁月徊,別以為我不敢法辦了你。今兒既然準備洗鴛鴦浴,我自然預先把人都遣散了,就算我對你做出什麽事來,也沒人救得了你。”

月徊配合地篩了一回糠,“真的嗎?你竟然這麽算計我……”

梁遇看她演得做作,不由枯了眉,“你能不能專心點兒,我正和你談人生大事。”

月徊道:“我挺正經的,難道你看不出來?你忽然和我說了這麽聳人聽聞的事兒,我沒被你嚇瘋就不錯了,多問兩句,你還不樂意呢。”

她是個滾刀肉,在他的預期裏,也沒有她平靜甚至帶著高興勁兒的接受事實的猜想。只是她不知道,要證明他說的都是真的,有多容易。以前那個八風不動,禁欲自持的人,在遇見喜歡的姑娘後,也能調動起渾身潛藏的愛意。

她在他身下,眼眸明亮,充滿好奇。就這樣看著她,即便不動她分毫,某種朦朧的東西也在擡頭……攪得他方寸大亂,心神不寧。

“月徊,哥哥如今是把命都交到你手裏了。”如果沒有愛到這樣程度,如此致命的把柄,怎麽能讓她知道。

他原本以為自己夠冷靜,想得夠長遠,誰知並不。他像所有墜入情網的人一樣,急於安撫她,急於澄清自己,急於讓她知道,她跟著他不會不幸……他害怕她會逃,他必須織起大網密密把她圈住。他已經孤注一擲了,就算她背叛他,也只能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他略略壓低身,那寬大的繚綾錦衣像水浪上綿密的泡沫,將她嚴嚴覆蓋上。他順著她的肩頭往下,找到她的手,與她緊緊十指相扣,指根上那種若有似無的接觸,愈發在心尖上撥動出震顫的回音。

他輕吸口氣,沉了沉身子,眼波卻碧清,沖她靦腆一笑,“月徊……”

月徊經不得他這種奇異的挑逗,只要他帶著羞澀的表情和語氣叫她,她立刻就像個色欲熏心的莽漢一樣找不著北,百試百靈。

“我小時候還挺愛戴你的,哥哥在我心裏,是比爹小一號的人物。”她喃喃自語著,因他欺近渾身發燙。有種不可言說的感受,從心縫兒裏,從腳底心兒,從臍下向外擴散。似乎被什麽輕輕碰觸了一下,起先還不明所以,後來才慢慢明白過來,哥哥真是齊全的。

驚訝過後便是感動,沒想到她還有這一天。什麽都不用說了,事實勝於雄辯,她吸了吸鼻子道:“這回我信了。”

他說很好,湊在她耳邊勻著氣息,壓低了嗓音道:“每回我靠近你,就想……”

他是個文雅的人,不愛說粗鄙之語,那些人之常情,說到這兒也頓住了,繼續不下去。

月徊撫撫他的脊梁,很真摯地說:“彼此彼此。”看著他,心裏湧起一種酸澀的味道,那味道沖了鼻子,潮濕了眼眶。她捧住他的臉,貪婪又用力地審視他,“還好,肉爛在鍋裏了,要不我該多難過啊。”

喜歡她,就不要在意她的措辭,可他還是忍不住發笑,頷首說對,“你在對皇上笑,對小四笑的時候,我真恨你胡亂勾搭,恨不得掐死你。”

月徊嘖了聲,“那怎麽能是勾搭呢,是我人緣好……”

她忙著給自己貼金的時候,他隔著明衣慢慢尋覓,好像找見了,輕聲問:“是這裏?”

月徊續不上來氣兒,“好……好像……”

接下來也不必她說什麽了,他溫和地微笑,擠擠挨挨,就算隔靴搔癢,也異常舒心。

月徊終於開始感激那藥了,能妥善地,把他隱藏得那麽好,“回頭把方子借我抄抄,萬一後輩裏頭有人用得上,也算功德一樁。”

梁遇並不認同,“你不會指望後世子孫裏頭,還有人做太監吧!大鄴朝出了我一個,已經亂了章法,要是再來一個,那這王朝八成氣數將盡了。”

傳續了一百多年的王朝,興衰交替也是尋常。照著他們的立場來看,司禮監崛起是好事兒,可擱在哪朝哪代,宦官專政都是亡國的預兆。大鄴從哪輩兒開始擡舉太監的,說不清了,但梁遇這輩兒拿了票擬和批紅的大權,民間對他的口誅筆伐只會越來越多,往後皇帝懶政也罷,政績不佳也罷,都是他的罪過。

“哥哥,你想過隱退麽?”她輕喘著說,“我早和你提過的,想讓你從良,你現在幹的事兒,都不是人事兒啊。”

這又算在罵他了吧!確實,打從進宮那天起,他的累累罪行便數不勝數。他排除異己,把持朝政,苛待後宮,制造冤獄,哪一樁不夠他砍一百回腦袋!他真不是好人,朝堂上那些有利天下的舉措,即便是他極力促成,功勞也不在他身上,對天下人來說,他仍舊十惡不赦,連紅羅黨也是為反他而生的。他眼中的逆賊,卻是天下百姓心裏的義士,畢竟苛捐雜稅堆在每個人頭上,都是一座壓彎人腰的大山。在所有人敢怒不敢言的時候,只有紅羅黨挺身而出,他們是敢於反抗吏治的英雄,梁遇則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