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3/3頁)

他終於從垂簾後頭的暗閣裏出來了,淡漠的一副神情,大概不這樣,臉上就繃不住。慢慢挪著步子到臉盆架子前盥手,慢慢摘下手巾擦了擦。等擦完再回身,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她,尷尬頓時又擴張數倍,像他這種鮮少臉紅的人也不由面紅耳赤。在她驚嘆式的大喊一聲“您別害臊,我不會笑話您”的之後,她又掏出了懷裏的藥瓶沖他晃了晃,“您該換藥了。”

他踅身在圈椅裏坐下來,“就這麽換吧。”

天下要是再有人說梁遇是金玉做的,吃不得苦,她可要狠狠啐他一臉了。能有幾個人肩胛傷成那樣,第二天就下床自己如廁的?眼下換藥不肯上床趴著,預備坐著來,除了他,真沒見過第二人了。

他下床的時候,還掙紮著給自己披了件中衣,現在換藥披不成了,便揚了一邊肩頭,把那件衣裳褪了下來。月徊早前見過他出浴時候的樣子,那時就感慨他的好身條兒,一絲贅肉也無。現在時隔幾個月,再瞧也是意猶未盡啊。因肩上有傷,上半截斜纏著紗布,越是這樣,越是顯出寬肩窄腰,凜凜男人的風骨來。

月徊站在他身後赧然,他披散著頭發,她便歸攏起來替他放到另一邊胸前,輕聲說:“哥哥,您忍著點兒疼。”

她總叫他哥哥,這個稱謂說不清地,讓他覺得感傷。也許就這樣了吧,不管以後如何,都不要更改了。他是她來這世上後第一個接手的人,將來伴她最久的,也一定是他。

月徊把那亂瞄的視線從他腰腹上移開,終於定下神,一圈圈解下了包紮的紗布。他流了很多血,即便後來鄭太醫放過一遍淤血,傷口上仍舊有血跡滲出。待紗布都解完,看見用以覆蓋的那塊布片,邊緣幹涸的血跡透出烏黑來。

她擦了手,猶豫再三才去揭,因布片和傷口有粘連,他微微瑟縮了下。月徊嚇得不敢上手了,駭然問:“很疼麽?我還是找鄭太醫來吧。”

梁遇說不必,“傷口再疼,疼不過傷心。我原以為你會體諒我的……”

這話叫人怎麽應呢,她囁嚅道:“我體諒您啊,要是可以,我寧願自己不是梁家人,這樣您能少受點委屈。”

梁遇哂笑,“我的委屈,不在是不是梁家人上頭,你明明知道的。”

唉,這是要逼死人麽!月徊咬著唇,揭開了那層布。底下傷口縫合了,但看上去依然猙獰。她拿煮過的棉布輕輕掖了掖,然後小心翼翼灑上藥粉,一面道:“您再容我些時候,等我好好睡一覺,想明白了,我再答復您。”

他聽後沉吟了下,指指床鋪道:“已經著人換了新的被褥,你現在就去睡,我等著你的好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