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頁)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皇帝並不相信外面的江湖郎中,更願意讓宮裏太醫慢慢調理。

梁遇回頭瞥了她一眼,月徊低著頭,愈發覺得沒臉,自己和哥哥爭執了一回全是白搭,不過自己感動自己罷了。

所以啊,年輕人一腔赤城,有時候並不一定能討著好處。宮裏的水那麽深,要是沒有他托著,就憑她縱身一躍的莽撞勁兒,早就沒頂了。

梁遇笑了笑,替皇帝掩上了衣襟,溫聲道:“今晚上臣還替主子上夜,這病症白天見輕,要瞧夜裏怎麽樣。倘或掌燈後不見加重,那必定是大安了。”

皇帝嗯了聲,這肺病熬人得很,一犯病就沒白天沒黑夜地犯困。

他又合上了眼睛,眾人才得休息,半天折騰下來,暮色也漸臨了。

梁遇從暖閣裏出來,身上汗氣蒸騰,經過月徊面前時甚至沒有看她一眼,昂首闊步往南邊內奏事處去了。

月徊沒法子,既然惹得人家不高興了,只要不打算老死不相往來,就得做小伏低些。她噠噠地跟在他身後,小聲叫著:“哥哥……哥哥……”

梁遇不理她,腳下走得愈發快,她委屈地癟著嘴跟進了值房,縮手縮腳站在墻根兒上,虧心地望著他。

“出去。”梁遇眼裏沒她,扭頭道,“我要換衣裳。”

月徊說:“我不出去,我背過身成麽,您換您的,我不偷看。”

梁遇氣結,“我換衣裳你在這裏做什麽?出去,上你的萬歲爺跟前伺候病榻去。”

“就不。”她蚊呐似的嘀咕,“我站在這裏,也不礙著您什麽。”

她有時候就是這副滾刀肉的樣子,梁遇乜斜著她,“皇上的話你都聽見了?”

她說聽見了,“其實把規矩看得太重也不好……”

這個執拗且死不認錯的性子倒是隨了娘,梁遇已經不想同她說話了,“出去。”

月徊這次非但沒出去,還往裏挪了兩步,“我偏不出去,外頭多冷啊,天要黑了您還趕我出去,對得起爹娘嗎?”

理虧的人就會把爹娘拉出來說情,他憤然轉過身去,自顧自開始脫衣裳,解了鸞帶扒下曳撒,又毫不手軟地解開了中衣。月徊一看不成,雖然很想留下旁觀,但道德人倫不允許。她只好戀戀不舍挪到外間,挨著門上垂掛的簾子不住地問:“哥哥,您換好了沒有啊?換好了嗎?”

真是泡不爛砍不斷的混賬丫頭!裏間的梁遇憤然脫下中衣,狠狠摔在了地上。天下所有人都值得她去同情,只有哥哥是壞人,一心想著操控皇帝,想弑君篡位。以前他還願意同她說一說梁家因這王朝遭遇的種種不幸,現在還有什麽可說的,她願意防備他便防備他,願意生二心,就痛痛快快生二心吧,全由她。

外面的月徊雖知道哥哥心裏不受用,卻不知道他這一忽兒工夫千般打算,已經自暴自棄起來。她還想著回頭瞧準機會和他服個軟,事兒過去就過去了。

擎等著辦一件事,心就特別的急,他又總不出來,她便自言自語著:“您換好了嗎?換好了吧……那我可進來啦?”

最後悶頭沖進去時,梁遇的中衣還沒穿好,胸膛袒露著,因她的蠻橫闖入頓住了手腳。

情況很糟糕,月徊當然也會心虛,不過哥哥的身條兒看上去真是好,她暗暗地想。肉皮兒雪白,胸腹上的肌肉一棱一棱地,她一直覺得他瘦,原來並不是,那是結實,沒有肥肉,盡是瘦肉。

梁遇回過神來,看見她那種遮遮掩掩、垂涎欲滴,又假裝嬌羞的樣子,腦子裏“嗡”地一聲響。忙掩上衣襟,倉惶道:“誰讓你進來的!”

月徊無辜地搓了搓手,“您換衣裳也太慢了,又不是姑娘……”邊說邊識趣地轉過身,腦子發懵,嘴裏胡言亂語,“早知道讓我留下多好,反正還是看見了……不過您別生氣,我沒撞破您換褲子,換衣裳不要緊的……”

梁遇沒應她,匆匆披上曳撒,扣上了鸞帶,心裏的氣悶自不去說了,總之百樣都不順心。等一切收拾好,才慍聲道:“宮門快下鑰了,你趕緊回他坦去吧,這裏沒你的差事。”

月徊說不,“我今兒要留下值夜,像上回一樣。”

梁遇見打發不了她,不留情面道:“那就上正殿去,這裏是內奏事處,用不著你上夜。”

然後她不說話了,拉著臉,哀怨地看著他,看得他發毛,看得他自發別開了臉。

是個人都有脾氣,他不打算理會她,索性轉過身整理起了書案。如今細想起來,平常就是太縱著她了,縱出她一顆牛膽,對哥哥沒了半點敬畏之心。現在再去糾正,也不知來不來得及,瞧她那股子擰勁兒,想是難了。

心裏不忿,可也未必當真沒有指望,他暗裏還是等著她的反應,看看她究竟有什麽打算。結果等了良久,沒等來她低頭求和,反倒是悉悉索索地,不知在忙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