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頁)

一個巴掌大的福壽雙全錦囊,裏頭裝了小金餅,小銀元寶,一串五顏六色的碧璽手串,和一把成色最好最大的南珠。月徊倒出來的時候,兩眼放光,“瞧瞧這個!太富貴,太吉祥了!”

所謂的富貴吉祥就是指值錢,說錢流俗,這才換了個比較文雅的說法兒。梁遇道:“你今年十八,裏頭有十八顆。將來每年過年,哥哥都送你一顆,等你老了,把那些珠子穿成一串,傳給你的後世子孫。”

月徊聽了,忽然有點兒想哭,傳給她的後世子孫,因為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有後了。

她低頭看掌心裏的珍珠,吸了吸鼻子說:“我才十八,您把我八十歲的事兒都想好了。”

梁遇牽著琵琶袖給她布菜,淡聲道:“每年有定例,到了過年的時候就不必琢磨該送你什麽了。成了,把東西收起來,快吃飯吧。”

月徊將滿把琳瑯裝回錦囊,小心翼翼揣進懷裏,投桃報李給他斟了杯酒,往前一送,說:“哥哥,我敬你。”

梁遇道好,舉杯同她碰了下,月徊仰脖兒一灌,辣得直喘氣。

他看了失笑,“少喝點兒,這是燒刀子,不是梅釀。”

月徊忙吃了兩口菜,復留神刺探,“哥哥,您今兒還攙了皇後呢,覺得她怎麽樣?”

梁遇垂著眼,不以為意,“我覺得怎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覺得怎麽樣。”

“我就問您。”月徊道,“說是皇後娘娘,這會兒還沒大婚,還是閨閣裏的姑娘。要是您見了這樣的姑娘,您什麽想頭兒?人家長得又舒稱,又知禮知節,一看就是個好姑娘。”

梁遇瞥了她一眼,“你在琢磨什麽?”

月徊險些脫口而出,好在及時收住了,摸了摸後腦勺說沒有,“我什麽也沒琢磨,就是遠遠兒瞧皇後,覺得真好看。”

梁遇哼笑了聲,“沒想到你眼光這麽不濟,這就算好看了?”

月徊一聽有緩,覺得不好看,至少不會一腦門子紮進去。不過人家終將是皇後,哥哥的野心她瞧得真周,為了以後便利,暫且屈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她壓著嗓門說,“要是皇後娘娘對您有了意思,願意和您走影兒,您怎麽辦?走嗎?”

梁遇蹙眉看了她半晌,忽然明白過來,她這麽急吼吼地趕回來,原來是為了斷他有可能會發生的一段姻緣。

小孩兒家,心思比他還復雜,不應該。他成心逗她,“皇上歸你,皇後歸我,那這慕容家的江山可全在我們兄妹手裏了,不好麽?”

月徊訝然,“您怎麽能這麽想呢,您還真有這份心啊?”她焦急不已,“敢情您不答應王娘娘,是因為太妃手上沒權?那個皇後……皇後娘娘還是黃花大閨女,您這麽幹不地道,知道嗎!”

她急赤白臉,梁遇覺得她有點兒傻,司禮監到了今時今日,就算滿朝文武恨之欲其死,也沒人能撼動他的地位。他還不至於為了吞吃慕容家的江山,去勾引一個沒什麽根基的小皇後,畢竟這皇後入了宮,很長一段時間還得靠他庇佑,和皇後走影兒,對他有什麽好處?

可是月徊的腦瓜子裏就是想不明白,她覺得但凡是女的,都會看上她哥哥,不管她哥哥是不是太監。

和她說話像鬼打墻,這屋子裏頭也實在是熱,他擡手又松了松交領,端起酒盞道:“你別渾操心,我不會幹那種事兒。”

“為什麽?”月徊齜牙問,“因為皇後不夠美?”

梁遇沒言聲,算是默認了。

她坐在圈椅裏,又挪了挪身子,“那您覺得什麽樣的才算美?您才會喜歡呐?”

對面的人擡起了沉沉的眼眸,什麽都沒說,只是看著她。

月徊眨了眨眼,頓時挺起了胸,“難道要像我一樣?原來我在哥哥心裏這麽美!”

梁遇終於調開視線,嗤笑了聲,“嘴臉!”

唉,就算她自以為是,臉皮厚,只要人在眼前,他就覺得心安。這些年真是一個人孤獨怕了,橫掃朝堂壓制王侯的時候,他覺得他應當沒有家小,無牽無掛。如今大權在握了,他又覺得該有家人,該有骨肉至親。人啊,就是這麽得隴望蜀。

兄妹兩個邊吃邊閑談,時候過起來很快。月徊不時瞧瞧案上的西洋鐘,忽然發現那一長一短兩支針,都快接近最:“我要陪您看煙花兒,快,咱們上奉天殿去。”

她著急要出門,忙摘了鬥篷替梁遇披上,沒等他系好領扣,就將他拽出了司禮監。

大年三十,宮裏頭東路有一條道兒是不落鎖,專供當班太監往來的,她偏要去看煙花的底座兒,他只能帶著她從奉先殿那裏斜插過去。

大半夜的,夾道前後空無一人,兩個人挑著燈籠走在漆黑的路上,只有遠處的宮門上杳杳有一點兒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