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3頁)

梁遇正要怪她學太後打趣,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強行被她按坐下了。她抄起屏風上搭著的紗帕,仔細將他的頭發包裹起來,又隔著細紗仔細揉搓,一面打聽:“哥哥,小四怎麽還不回來?他說了今晚上要陪我吃飯的。”

梁遇語氣淡然,“興許被什麽絆住了。”說著從黃銅鏡中打量她,“你巴巴兒跑了來,就是為了探聽這個?”

月徊說是啊,“您打發人去問問吧,天都快黑了,東廠沒有下值的時候嗎,見天困在衙門裏?”

梁遇涼涼挪開了視線,“他不是孩子了,你用不著替他操心。”

話雖這麽說,就像天黑了要收衣服,說好了回來的人不見回來,好歹得有個準話。月徊道:“我也不是孩子了,比小四還大兩歲呢,您不是照樣替我操心?我瞧得出您不喜歡小四,可他是個好孩子,一心感激您提拔,他可敬重您啦。”

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再不發話,似乎不近人情。於是擡手擊了擊掌,廊下很快有人上來聽命,他隨口吩咐了句:“上東廠去一趟,問問馮坦,什麽時候放傅西洲回來。”

廊下人道是,一溜腳步聲急急去了。屋裏漸漸起了暮色,一桌一椅包括人,都像蒙上了一層輕紗。他從鏡中看她,她替他擦頭擦得盡心盡力,一面喃喃:“要入夜了,頭發濕著可不成,將來要作頭疼的。”

院子裏又有人來,到了掌燈時候,廊下要上燈籠,婢女放輕腳步進門,吹亮火眉子點了燈台,又卻行退出去。屋裏籠上一層回旋的金芒,從鏡中看起來,月徊的臉也熠熠發光。

“你放不下小四……”他垂下眼,打開了存放梳篦的盒子,“早前我和你說過的,實在不成,可以讓他進宮伺候你。”

月徊嚇了一跳,忙說不,“我也沒有放不下他,就是他老不回來,鬧得您和我一塊兒等他,我是怕您餓肚子。”

梁遇笑了笑,“我今兒午膳吃得晚,這會兒還不餓呢,你願意等,就再等會兒。”

月徊噯了聲,那烏濃的發在她手下漸漸幹了,她探臂取過一把篦子來,輕且柔地替他理順了發梢。平時看著那麽莽撞的丫頭,幹起這種精細的活兒來,倒半點也不馬虎。

梁遇鮮少容人這樣親近,或者說這些年從未有過一個能讓他完全信任的人。月徊在他身後,他不必擔心她對他不利,那種松泛會讓人上癮。他閉上眼,含笑說:“皇上跟前有個梳頭太監,梳頭的手藝很好,可皇上不喜歡。我瞧你不錯,越性兒替了太監的缺吧,活兒輕省,不像端茶遞水忙起來整日不得歇,梳頭一天只早晚兩回。”

月徊說也成啊,“不過只怕給皇上梳頭,還沒有給哥哥梳頭那麽盡心呢。”

梁遇聽了微微睜開眼,這句話是今天最順耳的一句,總算她知道親疏,不向著外人。可她對小四的情,實在不亞於對他,就這一忽兒工夫,她已經朝外望了好幾眼。

他沉了沉嘴角,蹙眉把梳篦匣子關上了,用的力有點大,磕托一聲,這才讓她回神。

她不明所以,臉上一片茫然。恰在這時曹甸生進來,停在檻前掖手叫了聲督主,“打發到東廠去的人回來了,沒見著馮千戶,據說千戶帶人上懷來承辦案子,小四爺也跟著去了。今兒怕是趕不及回京,姑娘別等了,還是傳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