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她驀地醒轉,望著頭頂繡著桃花的帷帳怔然許久。右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胸口。巨大的仿佛能將她撕裂的疼痛仿佛猶在。

她已經許久沒有做這個噩夢了。

她想活下去,想回去見自己的爹娘。不想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難過。

她翻身坐起。哭解決不了問題,她得振作起來想辦法才行。

正想著,外面傳來腳步聲,聶輕寒和趙余說完話從外走入,見她坐在床頭,有些意外:“醒了?”

她“嗯”了聲。腦中驀地想起自己先前在他懷中哭得稀裏嘩啦的模樣,她不由紅了臉:丟死人了,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弱了?竟在他面前情緒失控至此。

聶輕寒見她眼睛兀自紅彤彤的,心頭酸軟:“餓了沒?太白樓的席面送到了,我讓阿桃進來服侍你起身?”

“不必。”她搖了搖頭,攥住他袖角問道,“聶小乙,羊皮冊子被你銷毀了,有沒有剩下殘片?”

聶輕寒一怔,沒有馬上回答。

年年原是不抱太多希望,見他模樣,心知有門,眼睛微亮:“你把殘片還給我好不好?”有殘片,說不定就有辦法聯系上系統。她離開不了這個世界心急如焚,系統聯系不上她又何嘗不急?

聶輕寒沉吟不語。

年年順著他的袖角往上,玉白的小手攥住他小指,輕輕晃了晃,露出乞求之色:“聶小乙,求你了。”

她向來高傲,上一次求他,還是想要讓福襄假死時。她就那麽害怕幕後之人?

他不該心軟的,然而,想到她先前哭得仿佛天崩地裂的模樣,終是不忍。淡淡開口:“你得先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冊子有問題?”年年眼神遊移,正要開口,他截斷她道,“年年,我要聽實話。”

年年對上他烏沉沉的眼眸,心頭生悸,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許久,怏怏地點了點頭。

他問:“那冊子究竟是什麽,你從哪裏得來的?”

年年咬了咬唇:“我不能說。”

他問:“連我也不能?”

年年娥眉輕蹙,欲言又止,玉白的手指不知不覺攥緊了他的小指。

聶輕寒又問:“你為什麽一定要找回它的碎片?”

年年軟語道:“聶小乙,你不要問了好不好?我真的不能說,可也不想說假話騙你。”

他望著她溫言軟語的模樣,沉默許久,低低道:“沒關系,我可以等。”

年年對上他神情難辨的幽黑鳳眸,有些惱了:“你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不疾不徐:“等你願意信任我,等你將我放在心上。”

年年不滿:“我什麽時候不將你放在心上了?”從她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是她唯一關注的對象,整整九年,時時刻刻想著他的未來,生怕他的錦繡前程受到影響,這都不叫放在心上,什麽叫放在心上?

“年年,”他輕喚,望著她理直氣壯的模樣,心中生澀:哪怕馬上要當母親了,她依舊還是那般懵懂。他忽然不想這麽含糊下去了,反握住她柔若無骨的手,慢慢拉起,按在他的心口,問道,“感覺到了嗎?”

撲通,撲通……手下的心跳快速而有力,一下一下地震動著,越來越快。年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不安地想要縮手。

他用力按住她的手,不容她逃脫,目光牢牢鎖住她,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你的心,會這樣為我跳動嗎?”

聶小乙他……年年玉手一顫,熱血上湧,頓時呆若木雞。

*

秋去春來,時光如梭,杜鵑花開時,京城四月的第一場春雨也如期而至。

七條胡同盡頭的小院中,芭蕉綠了,海棠紅了,處處春意盎然。

聶輕寒在西山的別院早在年前就置辦好了,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能泛舟垂釣,四時景致絕佳。年年大老遠地坐車去看了一回,卻嫌棄新漆的房子有股味兒,不肯搬去,寧肯依舊窩在這處小小的宅院中。

這點小事,聶輕寒自然不會拂了她的意。自那日他向她挑明心意後,他待她的態度又大有不同,連天工坊也不大回了,陪著她一起住在了這邊。以為亡妻服喪之名,深居簡出,白天讀書,晚上親自照顧她。年年躲也躲不開,拒也拒不了,又怕加劇他的心靈損傷,不敢惡語相向,欲哭無淚。

系統當初說聶輕寒對她仇恨值下降,是因為以為她愛上了他。所以,她一直覺的,聶輕寒之所以對她這麽好,是出於對她的“愛”的回報。任務者不能與任務對象產生不必要的感情糾纏,否則,會遭到法則的反噬。因此,她回來的第一天,就向他申明了她不喜歡他。

那時,他似乎接受良好,甚至沒有銜恨,願意幫她假死,她也就安心了。卻沒想到,一轉頭,他就扔下一個驚雷,向她挑明了心意。甚至還想索取她同等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