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避子】

四目相對,年年心裏嘆了口氣,腳步停住。她現在的人設還是對段琢舊情難忘呢。

郭燕嬌滴滴的聲音響起:“這不是郡主嗎?郡主好雅興,回門還特意抽了空,來看世子呢。”

年年看了郭燕娘一眼。她一直以為郭燕娘不喜歡她是因為孟葭的緣故,現在看來,還有某個禍水的原因?

郭燕娘巧笑倩兮,上前向她行禮:“幾日不見,郡主風采更甚往昔。”

孟葭的朋友都是這般假惺惺嗎?年年神色冷淡,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問道:“你是誰?”

郭燕娘神色一僵,隨即重又堆出笑來:“郡主說笑了。您是自己過來的嗎,怎麽沒見聶姑爺?”

這是在提醒段琢,她已經嫁給了聶輕寒的事實呢。年年心中冷笑,不客氣地道:“放肆!我問你是誰,你竟答非所問。”

郭燕娘沒想到年年竟絲毫情面都不給她留,笑容勉強起來,不得不答道:“小女子乃廣南衛指揮使郭定榮之女郭燕娘。”

年年回憶了下:“我記得郭家大小姐已經出嫁了,郭夫人沒有別的女兒。”

郭燕娘笑容徹底僵住,忍氣吞聲地答道:“小女子是郭家庶女。”

“哦。”年年調子拖長,慢吞吞地道,“原來是庶女,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郭燕娘氣得心口疼。她最討厭的就是福襄郡主這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幸虧她被算計了,沒嫁成段琢,否則真要成了臨川王世子妃,豈不是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

郭燕娘氣怒攻心,再顧不得裝模作樣,沖口而道:“郡主來看段世子,就不怕有人非議?”她已經出嫁了,私下來看曾經的未婚夫,就不怕壞了名聲?

年年滿臉不屑:“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都不怕人非議,我怕什麽?”

“你!”郭燕娘氣絕,又不免心虛:她好不容易打聽到段琢在此,假裝來為孟葭尋找掉落在此的玉禁步,“偶遇”段琢,此舉確實有失閨儀。

她哪知道福襄郡主都成親了,還這麽不安分,回門還特意跑過來看段琢,和她撞個正著?

段琢目光移開,聽著她們唇槍舌劍,面沉如水,手中弓弦越響越急。羽箭掠空之聲不絕,不一會兒,幾個靶上的紅心都攢滿了箭。

驀地,“啪”一聲,竟是他力量太大,將弓弦都扯斷了。

郭燕娘“唉呀”一聲,驚呼道:“世子,你的手。”

年年循聲看去,見段琢將廢弓扔在地上,拉弦的手已垂下,看不出端倪。她一臉擔心地問道:“阿琢,你的手怎麽了?”

段琢擡眼看她,星眸晦暗,辨不清神色:“無事。”

年年蹙眉:“讓我看看。”

段琢望著她一言不發。氣氛漸漸凝滯。

珍珠不安,小聲開口道:“郡主,我們走吧。”

要不是不能崩人設,年年早就想走了。段琢和郭燕娘站在屋中,她卻站在窗外,夏日近午的陽光直直照在身上,恍若火爐燒烤。

年年覺得自己頭頂都快曬冒煙了,不由暗恨自己多事,要是不起好奇心,她這會兒已經在蘭心苑放了冰鑒的屋子裏,享受著賈媽媽的疼愛和服侍了。

都怪郭燕娘,喊世子不加上姓,誰知道她喊的居然是段琢,不是常卓。

珍珠見年年不吭聲,越發急了,催促道:“郡主,時間不多了。”

年年神色黯下,輕聲道:“罷了,你好生照顧自己。”不舍地看了段琢一眼,轉身離開。渾然不知身後,段琢松開緊握的手,被弓弦割出的傷口處,鮮血滴答流下。

*

蘭心苑的石榴花全開了,遠遠望去,如一團團燃燒的火雲,絢麗之極。回廊新漆過,廊下一個個精致的鳥籠中,各種鳥雀嘰嘰喳喳叫著正歡,一派熱鬧景象。

賈媽媽正在樹蔭下澆花。年年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從後蒙住了她的眼。

賈媽媽“唉喲”一聲,歡喜道:“郡主回來啦。”

年年無趣地收了手:“媽媽怎麽一下子就猜對了?”

賈媽媽笑道:“除了郡主,誰還有這樣又嫩又滑的手?軟綿綿的,連個繭子都沒有。”

年年才知是哪裏出的問題,懊惱地道:“早知道讓珍珠來蒙了。”

賈媽媽眉開眼笑:“郡主還是這麽活潑。”仔細端詳了她幾眼,松了口氣,“氣色也不錯。”

珍珠笑道:“姑爺待咱們郡主如珠似寶呢。”

年年撇了撇嘴:“休要亂說。”

珍珠道:“婢子怎敢亂說。郡主的指甲都是姑爺親手繪的。”

賈媽媽看向年年的手,便見小指上,粉荷嬌艷,栩栩如生,不知費了多少工夫才能畫出。她眼睛都笑眯了:“好,好,老奴原本還擔心姑爺過於木訥。知道疼人就好。”

她服侍年年進了屋,親手為年年奉上鎮在銅錯金葡萄纏枝紋冰鑒中的嶺南荔枝,配上葡萄汁,三色糕點。